鸿蒙紫气,混沌初开时遗留的造化之息,在无垠的虚无中如星云般缓缓旋动。
陈默,这位己臻大罗金仙之境的存在,意识沉浮其中,并非在感悟天地至理,而是在进行一场更为浩瀚的工程——收束、熔炼自身散落于诸天万界、无尽时间线上的灵魂印记,铸就唯一真灵,叩问那至高无上的混元圣人之门。
亿万微光,如同星尘归流,被那至高紫气牵引、捕捉。
其中大部分印记微弱,承载着平凡或短暂的生命轨迹。
唯有一道,却如同被污血浸泡又被业火焚烧过的残破战旗,散发出浓烈到刺鼻的绝望、撕心裂肺的悔恨,以及……一种纯粹到近乎固执的守护执念。
陈默的神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触碰了这道印记。
并非碎片,而是一股完整的、带着冰冷海腥气的记忆洪流,瞬间将他包裹。
太平洋深处,钢铁与奢华的巨兽——超豪华游轮“海神号”。
三年前,张伟与李婉结婚五周年庆典。
初始是极致的浮华喧嚣。阳光碎金般洒在香槟塔上,甲板衣香鬓影,乐队慵懒的爵士乐流淌。孩童的嬉闹声格外清脆,尤其那个被父母宠溺唤作“小哲”的男孩,笑声像银铃。
记忆的主人是这个世界的“陈默”。
非富非贵,是张伟最好的朋友,一个在民间调查圈靠胆识和行动力立足的调查员。
此刻,他倚着船舷,目光落在不远处。
张伟,他从小一起滚泥巴长大的兄弟,性子像永不停歇的小太阳,正小心翼翼地护着妻子李婉的腰,怕海风拂乱她的发髻。
李婉,温婉中透着坚韧,看向丈夫和儿子的眼神,是能融化冰川的暖流。
小哲,约莫五六岁,像只精力无穷的小兽,绕着父母追逐掠过的海鸥影子,咯咯的笑声能驱散所有阴霾。
阳光镀在他们身上,构成一幅原主心中最珍视的画卷——挚友的圆满,便是他心安的归处。
变故,只在刹那。
碧海蓝天瞬间被吞噬。浓稠如实质的灰白雾气,如同苏醒的太古巨兽,自海平线汹涌扑至,淹没了光、风、声。巨轮猛地剧震,引擎发出垂死的哀鸣后彻底死寂。
死寂之后,是撕裂般的尖叫哭嚎。电子设备尽数熄灭。
世界被压缩进冰冷、窒息、无边无际的灰白囚笼。
恐慌如瘟疫蔓延。原主陈默第一时间找到了惊慌失措的张伟一家。
他压下心头的惊涛,用调查员的冷静安抚着恐惧的李婉和懵懂不安的小哲,与强作镇定的张伟一起,试图在混乱中守住方寸之地。
然而,这只是序曲。
迷雾深处,无法辨识的低语钻入骨髓,仿佛来自深渊墓穴的亿万呓语。
有人癫狂大笑,有人呆滞如木偶,有人对着浓雾自残。
夜幕降临,噩梦如同湿冷的触手缠上每一个人。
李婉在梦中尖叫“小哲掉下去了!”,醒来时面无血色。张伟眼窝深陷,强撑着安慰妻儿,恐惧却在他眼底扎根。
小哲变得异常沉默,小手死死攥着母亲的衣角。
“实体”的阴影开始浮现。
湿漉漉、带着海腥恶臭的蹼印烙印在甲板角落;船舷外,浓雾翻滚间,巨大、滑腻、非人的轮廓若隐若现,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错位声。
船上秩序彻底崩塌,抢夺、斗殴、绝望的纵欲如同最后的狂欢。
一个试图维持秩序的船员,在瞥见某个不可名状的景象后,眼球爆裂,疯狂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发出非人的哀嚎。
原主知道,必须找到生路。
他与少数尚存理智者船长史密斯、务实的大副安德森艰难探索。
空间开始扭曲:熟悉的走廊变得无尽漫长;打开舱门,后面却是冰冷的死墙。
每一步都踏在疯狂的刀锋之上。
危机在某个绝望的夜晚轰然爆发。
他们被发现了。
一群难以名状的怪物——类人轮廓却覆盖滑腻鳞片,指间带蹼,面部如同融化的噩梦,散发着深海墓穴的腐臭——无声地攀上船舷,展开血腥收割。
人群如麦秆般倒下,血腥与恐惧的尖叫在浓雾中发酵。
原主、张伟一家和少数幸存者被逼至船尾绝地。
一只体型庞大、散发着更浓重邪恶气息的深潜者头目,堵死了退路。
它冰冷贪婪的目光,死死锁定了被张伟护在身后的李婉和小哲——纯净的灵魂与守护的意志,是它们渴求的祭品。
张伟目眦欲裂,猛地将妻儿推向原主身后,自己抄起一根断裂的金属管,发出困兽般的咆哮,要为妻儿搏一线生机。
李婉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小哲,泪水无声滑落,眼中是母兽面对天敌时的决绝与恐惧。
就在那布满粘液的巨爪即将撕裂张伟的刹那,原主陈默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将张伟向后一拽,自己则如炮弹般前冲,同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足以撕裂浓雾的怒吼!
“跑!带他们走!别回头——!”
张伟被巨大的力量推得踉跄后退,李婉下意识抓住了丈夫的手臂。极致的悲痛与求生本能驱使下,两人抱起小哲,转身冲向那狭窄的、唯一的生路。
原主陈默背对着挚友逃亡的方向,独自面对汹涌的恐怖。他看到了张伟最后回望时那撕心裂肺的眼神,看到了李婉怀中,小哲那张惊恐茫然的小脸。
足够了。
他猛地转身,将全部意志凝聚于双眼,带着调查员最后的倔强——看清真相!
以及一丝渺茫的、寻找弱点的奢望,朝着那迷雾最深处、深潜者身后翻腾的、连接着宇宙深渊的黑暗核心,瞪视而去!
视线穿透浓雾,穿透扑来的怪物,触碰到了……
那不是形态。是几何学的亵渎,是血肉构筑的深渊。
任何己知的空间概念在其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
巨大的、蠕动着的非对称轮廓覆盖着亘古湿滑的粘稠物,难以计数的诡异附肢在虚空中搅动空间涟漪。核心处,一团难以名状的光影中,隐藏着冰冷、漠然、蕴含着让宇宙法则崩坏的混乱意志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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