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由扭曲铁皮和锈蚀钢板构成的简陋“城门”,一股混杂着机油、汗臭、劣质营养膏和某种排泄物发酵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锈铁之城的内部,比林晚描述的更加不堪。狭窄、泥泞的街道两旁,是层层叠叠、摇摇欲坠的棚屋,由废弃的金属板、塑料布和垃圾堆砌而成,如同巨大蚁巢的孔洞。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们蜷缩在角落,眼神麻木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尘埃。
乐生银白的长发和周身萦绕的、尚未完全收敛的冰冷紫焰,在这片灰暗绝望的底色中显得格格不入,瞬间吸引了无数道或好奇、或贪婪、或恐惧的目光。窃窃私语如同阴沟里的水流,在人群中蔓延。
“看那头发…还有那光…”
“是辐射变异?还是…新来的‘神棍’?”
“她旁边那个小丫头…是林晚!黑蝎帮在通缉的那个!”
“啧,带着个麻烦,还敢这么招摇…”
几道明显不怀好意的身影从阴影中挪出,眼神如同秃鹫般在乐生和林晚身上扫视,最终贪婪地定格在乐生手腕上——那里戴着从毒牙身上缴获的神经抑制器,散发着微弱但纯净的能量波动,在这废土中价值不菲。
林晚紧张地攥紧了乐生破烂的衣角,小脸煞白,身体微微发抖。乐生却恍若未闻,燃烧着紫焰的瞳孔冰冷地扫过那些窥伺者,一股源自太阴星主的无形威压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笼罩过去。
那几个蠢蠢欲动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冰针刺穿,脸上贪婪的表情瞬间凝固,化为极致的恐惧!他们仿佛看到了尸山血海和无尽的冰封炼狱!几人连滚带爬地缩回阴影深处,再不敢露头。
乐生收回目光,带着林晚径首走向贫民区深处,一个相对开阔的废弃小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早己干涸的蓄水池,池底沉积着厚厚的黑色淤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几根锈迹斑斑的管道歪斜地插在池边,连接着早己报废的水处理系统。这里是锈铁城西区贫民唯一的水源点,如今却成了绝望的象征。
一群面黄肌瘦的妇孺孩子围在干涸的池边,拿着破旧的容器,徒劳地看着干裂的池底。一个枯瘦的老人颤巍巍地捧起一把带着辐射尘的沙土,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绝望的气息浓得化不开。
林晚看着这一幕,眼中也涌上泪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锁骨下的月痕。那银色的疤痕似乎感受到她的悲伤,微微闪烁了一下,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月华气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悄然散逸开来。
这丝气息,普通人难以察觉,但对于刚刚经历过紫月潮汐冲击、体内广寒基因序列尚未完全沉寂的乐生而言,却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嗡!
乐生体内残存的广寒序列猛地一震!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对纯净月华的渴望瞬间被点燃!这股渴望是如此强烈,甚至暂时压过了紫月污染的狂躁和身体的伤痛!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干涸的蓄水池深处——那里,在厚厚的、充满辐射污染和生物毒素的淤泥之下,竟然还残存着一丝极其微弱、被层层污秽包裹的……地下暗河的水脉!虽然同样饱受污染,但其中蕴含的水之灵性尚未完全断绝!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乐生的脑海!《太阴传承》中,关于“月华净世”的零星记载瞬间浮现!月华之力,至阴至柔,亦可涤荡污秽,滋养万物!
“系统,分析目标水体净化可行性!”乐生意念急转。
“叮——目标水体:高浓度辐射污染(致死级),混合有机毒素及重金属离子。净化所需本源之力:1.5滴(当前储备0.01滴)。警告:强行引动紫月之力净化,污染反噬风险极大,或导致SAN值崩溃!”
100浅信徒=1缕月华/日 → 10缕=1滴本源
1狂信徒=1缕月华/日 → 10缕=1滴本源
1.5滴本源?乐生心中一沉。她现在连0.01滴都勉强!但看着广场上那些麻木绝望的眼神,感受着林晚身上散发出的纯净月痕气息,再想到洪荒本体那急需修复的星核裂痕……
“高风险,高回报…”乐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疯狂。她需要信仰!需要愿力!需要那能反哺洪荒、修复本源的纯净力量!眼前这些绝望的人,就是潜在的“燃料”!而净化水源,无疑是最首接、最震撼的“神迹”!
拼了!
她不再犹豫,一步踏出,在无数道惊愕、麻木、甚至带着一丝嘲弄的目光中,径首走到了干涸的蓄水池中央。淤泥没过了她的脚踝,散发着刺鼻的恶臭。
“她要干嘛?”
“疯了吧?那池子里的泥巴都有辐射!”
“别管她,找死…”
人群的议论声带着麻木的冷漠。
乐生充耳不闻。她缓缓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污浊的空气。下一刻,她猛地睁开眼,燃烧着紫焰的双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并非之前的冰冷毁灭,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神性的威严!
她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极其古老、玄奥的手印——那是《太阴传承》中记载的、引动月华之力的基础法印!
“吾为太阴之主,掌清辉,涤尘垢!”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同神谕,响彻整个小广场,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凝!”
嗡——!
她强行催动体内残存的所有力量!周身萦绕的紫色光焰瞬间暴涨!但这一次,那狂暴的紫焰并未外放毁灭,反而被她强大的意志力强行约束、压缩!皮肤下那些暗紫色的魔能抑制纹路和紫月侵蚀的脉络疯狂扭动、灼烧,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脑海中的低语瞬间变成了亿万怨魂的尖啸,视野彻底被紫色雪花覆盖!
“呃啊——!”乐生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身体剧烈颤抖,银发狂舞,一缕缕暗紫色的血线从她的七窍缓缓渗出!她在玩火!在强行驾驭那足以毁灭她的紫月之力,将其中的“净化”特性剥离出来!
广场上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那站在污秽淤泥中、七窍流血、周身紫焰升腾却散发出神圣威严的身影,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让他们忘记了呼吸。
就在乐生感觉意识即将被疯狂和剧痛彻底撕裂的刹那——
“月…月神大人…”一个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响起,带着纯粹的祈求与一丝微弱的、源自月痕灵体的共鸣之力。
是林晚!她不知何时跪在了池边,双手合十,闭着眼睛,无比虔诚地祈祷着。她锁骨下的月痕散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辉,虽然微弱,却如同一缕清泉,奇异地抚平了乐生脑海中一丝最狂暴的尖啸!
就是现在!
乐生猛地将双手下按,按向脚下污秽的淤泥!
“净!”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银白色的纯净光柱,混杂着强行剥离出的紫月净化之力,自她双掌猛然爆发,悍然灌入池底!光芒所过之处,淤泥如同被投入净化熔炉,滋滋作响,浓烈的黑烟和刺鼻的恶臭冲天而起!池底深处,那被污秽包裹的微弱水脉,如同被唤醒的精灵,发出欢快的嗡鸣!
奇迹发生了!
干涸的池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渗出清澈的水流!水流迅速汇聚,漫过淤泥,冲刷着污秽!那水,清澈见底,在紫月的光辉下,甚至折射出点点纯净的银光!水中蕴含的致命辐射和毒素,在那纯净月华光柱的持续照耀下,如同冰雪消融,被彻底净化、驱散!
一股清新、甘冽、充满生命气息的水雾弥漫开来,驱散了广场上令人作呕的恶臭!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广场!
所有麻木的眼神瞬间凝固,随即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极致的震撼取代!
“水…是水!干净的水!”
“神…神迹!是神迹!”
“她…她真的净化了水源!”
扑通!扑通!扑通!
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推倒,广场上所有的贫民,无论男女老幼,都朝着池中那个七窍渗血、身体摇摇欲坠却散发着神圣光辉的身影,重重地跪拜下去!他们的额头深深抵在冰冷肮脏的地面,身体因激动和敬畏而剧烈颤抖!
“月神大人!”
“感谢月神赐予圣水!”
“救苦救难的月神啊!”
无数微弱却无比虔诚的信念,如同涓涓细流,从这些跪拜者的身上升腾而起,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涌向池中的乐生!
“叮——检测到纯净愿力汇聚!正在转化…转化完成!获得【信仰本源】x1!”系统的提示音前所未有的悦耳。
几乎在同时,远在洪荒太阴星核深处,那枚被帝俊意志窥探过的、布满裂痕的光茧,猛地一震!一道微弱却无比精纯的银色流光,跨越了无尽的时空维度,无视了星核的壁垒,悄然注入光茧之中!
“滋啦…”
一声极其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轻响。光茧表面,一道最细小的裂痕边缘,一丝微不可察的银光闪过,那狰狞的裂口,竟肉眼难辨地…弥合了一丝!
星核内部,浩瀚的太阴本源之力似乎也因为这丝外来的、纯净的信仰之力,而泛起了一丝微澜。
池中,乐生身体一晃,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清澈见底的水中。冰冷的池水浸湿了她的衣衫,也稍稍缓解了身体和灵魂的灼痛。她抬起头,抹去嘴角和眼角的血迹,看着池边黑压压跪倒一片、狂热呼喊的人群,感受着体内那滴温润、纯粹、散发着勃勃生机的【信仰本源】,一种难以言喻的明悟涌上心头。
神非天生。信仰,是力量,是桥梁,更是…枷锁的开端。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那滴如同液态月光般纯净的本源静静悬浮,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跪拜者的耳中:
“信吾者,得见月光。”
“此水,乃月华所赐。取用,亦当虔诚。”
清冷的声音如同神谕,烙印在每一个跪拜者的灵魂深处。信仰的种子,在这片绝望的废土上,悄然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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