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沙发七扭八歪。
韩岁秋随便找一个正对着门的沙发，水灵灵靠在上面。
双腿交叠着向前伸出去很远，笔直的线条从短裤边缘一直拉到脚踝。
她双臂环在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另一只胳膊的肘弯。
脸上没有多余表情，唇角不扬不垂，眼皮半掀着。
目光平平的落在楼道里的田莲香身上。
像看一块碍眼的土坷垃。
明明一个字没说，在田莲香眼里却变得更加挑衅。
韩岁秋轻轻晃动的脚踝，在她看来都带着种漫不经心的放肆。
“有能耐你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田莲香被激的不断放狠话。
田秀见她情绪突然间变得更加激动，连忙回头一看，韩岁秋就那样坐在身后。
这样子，她看也火大。
有人不用言语，就能挑拨别人怒气。
她伸出脚勾着门，使劲将田莲香向后外推了推。
“莲香别冲动，我们出去说，一会儿把老韩吵醒收不了场。”
田秀将韩解放搬出来，韩解放是后勤主任，员工福利都掌握在他手里。
没人会轻易得罪他。
见她软化，田秀向外一大步，将家门从外面关上。
“看在咱同姓的份上，你听我好好同你说”
后面的话韩岁秋渐渐听不清，不过一些田秀哄人的话而已。
室内安静下来，韩岁秋半掀的眼皮缓缓合上，好似睡着一般。
过了片刻，她睁开双眼，一片清明的眸子兜里，闪过不耐烦。
“你这么盯着我看，想干嘛？”
韩岁秋目光射向苏艳丽、韩卫玲的房间。
房门今日没有紧紧闭着，反而留出一条缝隙。
一股带着嫉妒、怨怼的视线死死钉在韩岁秋身上。
韩岁秋说完话，空气像被冻住一样。
门后毫无动静，好似在嘲笑她疑神疑鬼。
韩岁秋视线没有移开，等了须臾，不见苏艳丽出来，“你再不出来，我进去揪你啦！”
门后苏艳丽脸上常年刻意维持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挂上，韩岁秋已经推门而入，她嘴角瞬间僵成一道线。
韩岁秋混蛋，竟然一边说话一边向屋里走来。
“抓住你了。”韩岁秋似笑非笑看着她。
这间屋子，韩岁秋第一次完完整整见到里面的样子。
往日好像防着她一样，苏艳丽出来进去都紧紧的关着门。
即使韩卫玲忘记关门，苏艳丽也会过去带上。
韩岁秋前些日子觉得这两人不如苏海波两个男人过得好。
瞧见屋里的摆设，韩岁秋便知道自己错了。
四间卧室里面最大的一间竟然是这间。
韩岁秋站在门口，正对面是一扇大窗户，两边各放着一张单人床。
一张干净整洁，上面除了被褥没有多余的杂物。
另一张不仅墙上贴着明星画报，床上更摆着几个东倒西歪的毛绒玩具。
床子一侧都有小柜子，窗户下是一张书桌。
上面放着几本书和本子，还有一个长颈大肚插花瓶，不过此时里面没有花。
门两侧放着两个组合衣柜。
想来两人一人一个。
苏艳丽坐在那张整洁的床上面。
韩岁秋走进去，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说说，你盯着我看出什么了？”
苏艳丽闻言视线挪到韩岁秋身上，落到她平静巫婆的脸上，再移到她的衣服上，最后落到她在光的映照下，泛着哑光的白皮子上。
苏艳丽心里的嫉妒疯狂翻涌。
韩岁秋手肘在书桌边缘，手心托着自己的下巴，“说不出来，用不用我替你长嘴？”
“你向妈要钱了？”
韩岁秋笑：“这话说的，她是我妈，我不向她要钱向谁要？”
苏艳丽的眼神又落在韩岁秋的衣服上。
她在吉祥商场见过这衣服，价格不低，她自己的工资也可以拿下，但她没有，一来自己不够白，穿不出那么好看；二来，穿的场合不多，性价比不高。
没想到韩岁秋买回来了，穿的还这么好看。
她盯着衣服，道：“妈上班挣点工资不容易，夏天后厨热的像蒸笼，冬天洗菜做饭手冻的像馒头。回家后家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你不心疼她，还要她拿点私房钱？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
“哈！”韩岁秋道：“你说教的时候嘴挺利索呀！我才回来几天？吃苦受累不容易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做那么可不是为了我？
怎么？
你和你哥享受妈妈吃苦受累的果实，却让我来体谅她辛苦？”
苏艳丽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握拳，“我哪里有不体谅妈的辛苦？今天做饭我有没有帮忙？往日我有没有帮忙？”
韩岁秋反讽道：“帮忙你就是好女儿啦？你不是。
你自己今天在郭家帮忙不过为了自己的目的。
在家里帮忙，你只想在韩解放面前表现而已。
哦，你的表现也不过拿拿筷子，端端碗。”
自己是不是真心帮忙，自己心里清楚。韩岁秋早就发现，如果韩解放不在家里吃饭，苏艳丽连厨房都不踏进一步。
苏艳丽隐秘的心思被无情的揭开，想起这些年受过的气，瞬间热泪盈眶。
“妈眼里大哥最重要，我为自己打算怎么啦？我不乖乖的争着表现，你以为我能读高中？会有现在的工作？现在的房间？她是我妈，可以那么细心照顾韩卫玲，照顾我怎么啦？”
“对呀！你妈可以照顾你。那我妈也可以照顾我！”
“可是她很辛苦，很累。”苏艳丽眼里的泪掉下来。
韩岁秋眼神随着那滴泪，落在她手背上，“你将自己工资拿出一部分给她呀。她为什么累？归根到底还是没钱！没底气！
底气这东西你和杜海波暂时给不了，钱总可以吧！你们给了吗？”
韩岁秋上下打量她几眼，“不会吧？你们的心疼只是嘴上说说而而已，没有实际行动吗？”
韩家一家六口全上班，四个拿着工资自己用。
韩岁秋在韩家这段时间已经将一切了解清楚。
嘴里有的是话等着她。
苏艳丽被她说的语塞，强撑着解释道：“家里日常花销有爸负责，一直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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