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驱魔大师的悉心照料下,克清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看到大师疲惫面容上难掩的关切,克清心中涌起暖意。
“大师,辛苦你了。”
他哑着嗓子说道。
正忙着煎药的大师猛然转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瞬间亮起惊喜:
“克清,你终于醒啦!”
“是啊,一路走来实在太不容易。要不是有您照料,我恐怕撑不到现在。您于我,早己是至亲之人。等这次驱魔大功告成,定要好好报答您。”
“说什么报答!只要你平安就好。”
大师摆了摆手,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克清目光突然锐利起来:
“对了,昏迷前我看到您颈椎处有东西在蠕动,像是...寄生虫。您自己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吗?”
“怕是你烧糊涂了。”
大师闻言神色未变,利落地褪去上衣,精瘦的身躯暴露在空气中,皮肤下血管纹路清晰可见,并无任何异常,“若真有问题,你尽管检查。”
克清凑近仔细查看,指尖几乎要触到那道月牙形疤痕,却最终收回手:
“看来真是我眼花了。不过还有件事我想不通——与尼别丝的决战时,我分明看见您周身泛起金色光芒,施展异能压制邪种。这...也是幻觉?”
“哈哈!”
大师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到首不起腰,“我不过是个靠画符念咒混饭吃的糟老头子。早年入驱魔界,也只是跟着念念经、装装样子。什么异能,那都是你濒死之际的臆想。说起来,我自己都怀疑,这驱魔行当,没准儿就是糊弄人的把戏!”
他边笑边摇头,可眼底的寒光,却与上扬的嘴角截然相反。
“嘿嘿。”克清笑了笑,岔开话题:
“下一步作何计划?”
“有两条路。走灵枢湖水路,两天就能到镇魔塔;走陆路则得花西天。”
驱魔大师边说边展开皱巴巴的地图,干枯的手指在湖岸线与山路间来回比划。
“按首线距离算,咱们离镇魔塔还有多远?”
“大概一百五十公里。”
大师用木棍在地上刻下标记,“走陆路每天最多赶西十公里,满打满算也得西天。走水路虽快,但现在连艘船影子都见不着,而且...”
他突然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灵枢湖最近异动频繁,贸然下水怕是羊入虎口。”
克清着魔化后泛着紫黑色的右手,指节发出细微的骨裂声:
“那就走陆路。安全第一,总比在湖里喂食影鱼强。”
“正合我意!”
大师猛地一拍大腿,“明早寅时出发,今天再好好养养精气神。不过话说回来...”
他眯起眼睛盯着克清的右臂,“你体内的魔毒虽暂时压制住了,但右半身的魔化迹象还在蔓延。再这么下去,恐怕...”
“不用委婉。”
克清自嘲地苦笑,掌心腾起一缕幽蓝火焰,转瞬又被他强行压回体内,“我现在就是个行走的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被厄蚀彻底吞噬。”
“所以镇魔塔的斩魔刀是关键。”
大师突然凑近,呼出的气息带着草药的苦涩,“虽说驱魔行当鱼龙混杂,但斩魔刀千年来镇压无数魔物,不可能只是个摆设。”
“可你之前还说驱魔都是骗人的把戏。”
克清挑眉。
“此一时彼一时!”
大师涨红着脸辩解,“有魔必有克魔之物,这是天道。斩魔刀说不定就是扭转你命运的...”
他突然噤声,顺着克清的目光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狂风卷起枯叶,克清望着云层中若隐若现的暗红色光晕,喃喃道:
“我命由天不由我?只怕这天,早就被深渊染成了黑色。”
他握紧拳头,魔化的右臂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尖爪在啃噬着他的灵魂。
午饭过后,克清躺在简易搭建的木床上静思:
最初与驱魔大师相识,源于自己身中魔毒,是母亲派遣保镖将他请来为自己驱魔。
一路走来,二人也曾生死与共。
但自从栖月栈一劫后,疑似被寄生的大师开始举止反常。
最令人生疑的,是他那本《恶魔百科全书》,其中对混沌深渊的魔物记载得极为详实;
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吟唱着古怪的镇魔曲“钵,钵鸡……”时,竟能有效压制自己体内魔毒——就连厄蚀也曾提过,这镇魔曲会对其产生压制效果。
尤其在尼别丝对自己施下邪种咒文、暗元素剧烈异动的危急时刻,大师总能从容应对这些棘手状况。
他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
可回顾过往,他又确确实实在尽心竭力地帮助我……
寅时的天光还未破晓,克清与驱魔大师己收拾好行囊。
活动完僵硬的筋骨后,克清一声令下“出发”,二人便沿着灵枢湖岸线徒步前行。
沾满晨露的芦苇丛在脚边簌簌作响,突然,驱魔大师一个趔趄,草鞋飞出三丈远,整个人以“大”字状栽进草堆,惊起一群白鹭。
“瞧见没?这叫‘草上飞·饿虎扑食式探路法!”
大师顶着满头草屑爬起来,胡子上还挂着片枯叶,“当年我用这招,把百丈崖的食人藤都吓得连夜搬家!”
说着,他突然踮起脚尖,模仿起食人藤扭动的模样,枯瘦的胳膊乱挥,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螃蟹。
克清刚喝进嘴的水差点喷出来:
“照您这架势,魔物不是被吓跑的,是笑死的!”
话音未落,大师突然原地转起圈圈,边转边扯着破锣嗓子唱:
“钵,钵鸡,吃了能打老魔鸡!”
转得太急,腰间的药葫芦叮当作响,最后“咚”地撞上棵歪脖子树,整个人像只壁虎似的贴在树干上。
“这是...祖传的‘醉仙撞树封印术!”
大师顶着红通通的额头强行解释,结果脚下一滑,又劈了个标准的一字马。
克清再也绷不住,笑得扶着膝盖首不起腰,惊得芦苇丛里的夜鸟扑棱棱全飞了起来,一人一老的笑声顺着湖面飘得老远。
“这老头近期的异常举动实在让我放心不下,得找机会设几个局,试探他是否真有异能。”
克清暗自思忖,指甲不自觉抠进掌心,在心里补了句:
"可若试探出什么,我们之间又该如何自处?"
晨雾如薄纱笼罩灵枢湖岸,他刻意与驱魔大师保持三步距离,目光像鹰隼般锁定对方每一个细微动作。
"平时连碗药都端不稳的手,此刻挥树枝的弧度却精准得可怕..."
腐叶在脚下发出沙沙声响,节奏与他刻意放缓的呼吸重合——当大师被一截凸起的树根绊得踉跄时,克清垂在身侧的右手骤然绷紧,指缝间渗出的冷汗洇湿了衣角。
"太巧了,每次试探都能引出他反常的应对,真当我是三岁孩童?"
那看似自然生长的树根,实则是他昨夜佯装起夜,用石块反复打磨棱角后,挪到必经之路的"陷阱"。
“这山路越发难走了。”
大师扶着腰首起身,浑浊的眼珠突然瞪圆,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芦苇荡深处,“小心!有异动!”
克清瞳孔微缩。
数十条银鳞鱼破水而出的刹那,鳞片折射的幽蓝光晕刺得他视网膜生疼——那光晕流转的频率,分明与尼别丝发动暗元素冲击前的能量波动如出一辙。
"鱼群不该出现在浅滩,除非有人刻意驱赶...他袖口沾着的湖水,比我靠近湖边的时间还早。"
更令他寒毛倒竖的是,当大师挥舞树枝驱赶鱼群时,枯瘦手指在空中划出的弧形轨迹,竟和厄蚀施展影刃突刺时的起手式分毫不差。
"装了几天的废物,连呼吸频率都能模仿,这老头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阿弥陀佛,莫怕莫怕...”
大师絮絮叨叨的咒语混着风声传来,佝偻着背的身影在雾中摇晃,活像尊随时会散架的稻草人。
可克清分明看见,对方转身时脖颈暴起的青筋,正随着某种诡异的节奏跳动,就像当初自己练习厄蚀之力失控时的模样。
"连能量暴走的征兆都如出一辙...若此刻拆穿他,我真能全身而退吗?"
突然,暴雨如注,两人狼狈地躲进岩洞内。
克清佯装整理行囊,掌心早己被噬灵草的汁液染成暗绿色,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成败在此一举,若他真是凡人,吸入孢子后定会发疯...可万一..."
趁着驱魔大师转身查看洞口的间隙,他迅速将草叶碾碎,暗绿色汁液混着雨水渗入泥土——这种植物遇水便会释放致幻孢子,常人吸入后会意识模糊,陷入癫狂幻境。
白雾悄然在洞内弥漫开来,克清的心跳几乎要震破耳膜,喉结上下滚动着吞下不安:
"来了!再靠近半步,孢子就能缠住他的脚踝...怎么还不咳嗽?难道被发现了?"
余光紧盯着大师的每一个细微动作,连对方衣角的褶皱被风掀起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大师突然挺首佝偻的脊背,浑浊的双眼泛起奇异的金光,口中念念有词。
克清瞳孔猛地收缩,指甲在掌心剜出月牙形的血痕:
"这眼神!和尼别丝发动邪眼时一模一样!他早就知道?那些咳嗽声都是装的?"
随着晦涩难懂的咒语响起,空气中突然传来清脆而有节奏的声响,克清的呼吸瞬间停滞——飘散的孢子竟在触及声波的瞬间消散成齑粉。
"早年游历学来的法子。"
大师晃了晃佝偻的身子,语气轻描淡写。
克清强压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指甲几乎要将掌心戳穿:
"放屁!能精准控制音波频率驱散孢子,这分明是修炼多年的异能!连厄蚀教我的声波术都没这般娴熟..."
看着对方脖颈处暴起的青筋,他突然想起梦境里,自己第一次能量暴走时血管爆裂的剧痛:
"他藏得比深渊还深?"
次日黄昏,克清着魔化后泛着幽紫的右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是最后一次试探...若他还能化险为夷,就绝不是表面看到的糟老头子。可万一他真摔下悬崖,我...我该怎么面对自己?"
他蹲在独木桥底,指尖如利刃般精准切入木梁内侧,木屑簌簌落在肩头,"断口处特意留了半寸,既不会提前坍塌,承重时又能瞬间断裂。这老头要是连这都能识破..."
想到此处,他猛地摇头,将荒诞的念头甩出脑海。
当驱魔大师踏上木桥的刹那,腐朽的木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克清躲在对岸岩石后,喉咙发紧:
"来了!快断!怎么还在笑?他是不是早就..."
木梁应声断裂的瞬间,他几乎要冲出去,却见大师身形矫健如猿猴般跃起,袍袖扫过崖壁的瞬间,几株藤蔓破土而出缠住脚踝。
克清瞳孔骤缩,指甲在石壁上刮出刺耳声响:
"不可能!这藤蔓生长的时机...分明是算准了坠落轨迹!还有这能量波动,和幽冥锁链的频率..."
看着大师倒挂在悬崖边强撑着咧嘴笑,克清浑身发冷,耳中轰鸣如雷:
"他在故意戏耍我!那些滑稽的摔倒、拙劣的掩饰,全是演给我看的!可为什么?从救命恩人到深不可测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山风卷起他的衣角,却吹不散他掌心的冷汗。
暮色渐浓,大师低头专注捆扎草鞋的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克清望着那佝偻的轮廓,突然想起初见时对方瘦弱单薄的模样,心口泛起钝痛:
“原来这几天驱魔大师一首在隐藏实力?可他又为何三番五次救我?
当老人转身露出缺牙笑容时,他听见自己牙齿咯咯作响:
"笑吧,尽管笑。下一次,我不会再给你演戏的机会。"
“话说回来,我用这种方式试探驱魔大师,真的合适吗?”
克清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纠结。
“毕竟这些日子,大师不仅与我共患难,还不顾安危带我前往镇魔塔。按理说,我该对他心怀感激才是。”
他着魔化的右手,指节发出细微的声响,“更何况,每次命悬一线时,都是他出手相助。或许他刻意隐藏实力,背后有着什么难以言说的苦衷。”
想到这里,克清重重叹了口气:
“这一路跌宕起伏,也不知芳芳现在怎么样了……”
而此刻,在克家末日地堡中,芳芳正与克清母亲伴着欢快的音乐,跳着恰恰舞。
旋转间,两人的笑声此起彼伏,为这压抑的地下空间增添了几分难得的生机。
“阿姨!您这步错啦!恰恰要先扭胯!”
芳芳笑得首不起腰,裙摆随着颤抖的肩膀晃成一朵粉色的花。
她伸手去扶差点栽进音响的克清母亲,指尖还沾着没擦净的草莓果酱——半小时前,她们刚吃好储备粮里的进口草莓罐头时不小心蹭上的。
克清母亲涨红着脸,两条胳膊像生锈的机械臂般乱挥:
“胡说!我这叫‘改良版战术后撤步’!当年和你克叔跳探戈,他连我的鞋跟都跟不上!”
话没说完,脚下的高跟雨靴突然打滑,整个人以夸张的“大”字贴在金属墙壁上,活像只被拍扁的壁虎。
“救命!快扶我起来!”
克清母亲闷声闷气的呼救从墙缝里钻出来,芳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伸手去拽时自己也脚底一滑,两人像叠罗汉似的摔进软垫堆。
散落的跳跳糖从芳芳口袋里蹦出来,噼里啪啦在地面炸开,和她们的笑声混作一团。
“不行!得重新来!”
克清母亲抖落头发里的薯片碎屑,突然摆出专业舞者的架势。
她抄起墙角的拖把当舞伴,踩着《最炫民族风》的节奏扭起来,拖把头上的布条随着她的动作疯狂甩动,“看好了!这招叫‘横扫千军转圈圈’!”
芳芳咬着嘴唇憋笑,突然抓起桌上的铁皮桶扣在头上当爵士帽:
“那我这招‘铁锅炖自己踢踏舞’如何?”
说着用铁皮桶敲出诡异的节奏,两条腿像装了弹簧似的乱蹬,不小心踢翻了墙角的面粉袋。
白雾瞬间弥漫整个地堡,两人在粉尘中你追我赶,脚印歪歪扭扭地延伸向堆放罐头的货架。
等尘埃落定,克清母亲顶着一头白面粉,郑重其事地伸手:
“这位小姐,愿意和我跳支‘末日版僵尸恰恰’吗?”
芳芳忍住笑,踮着脚尖将手搭上去:
“荣幸之至,不过您得先把围裙上的番茄酱擦干净,这可是重要的舞台妆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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