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伊伯带的引力探测器第5次发出警报时,马库斯正用机械义肢的钛合金指尖划过星图上的异常区域。
淡蓝色的曲速泡残留痕迹在全息沙盘上闪烁,像块被打翻的墨水在宣纸上晕开。铑-103线圈的特征辐射峰值稳定在47Hz,与张小米声波图谱里标记的“拾荒者哭泣频率”完全吻合。三天前他就提交了预警报告,此刻却在联合政府的公开频道里看到哈桑对着镜头微笑:“这是星尘广播引发的宇宙回声,和平的证明。”
“将军,观测站的经费又被削减了。”通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手指在控制台的裂纹上——那是上次哈桑派来的“审查官”用枪托砸的,“他们说我们在制造恐慌,要把这里改成民用天文站。”
马库斯突然拽断通讯线,机械义肢重重砸在沙盘上。虚拟的柯伊伯带在冲击波里碎成星尘,那些代表引力异常的蓝点在空中凝滞了0.3秒,才化作数据流消散——就像木星勘探船的残骸,被官方轻飘飘地定性为“小行星撞击”,连黑匣子的分子剥离痕迹都懒得遮掩。
“把所有数据加密发送给希望号。”他的声音比月球背面的永夜更冷,战术日志自动新增一条记录:「2077年3月20日,第5次引力异常被定性为‘自然现象’,拾荒者抵达概率上调至93%」,后面跟着个鲜红的星号,“告诉李昂,用张小米的43Hz声波屏蔽信号,别让他们的探测器发现。”
观测站的穹顶外,颗“陨石”正拖着淡紫色的尾迹掠过。马库斯的望远镜捕捉到它表面的铑-103反光,那些幽蓝的光斑组成的图案,与泽拉文明防御塔上的奴役编码一模一样。三天前他在木星残骸里捡到块碎片,上面的星尘花纹此刻正在义肢的扫描仪下展开,露出里面的小字:“7年倒计时,第182天。”
地球联合政府的新闻发布厅里,哈桑的演讲正进入高潮。
全息屏幕上,星尘广播的能量尾迹被处理成绚烂的极光,柯伊伯带的引力异常区域被标注为“新发现的宜居带”。台下的议员们举着香槟欢呼,没人注意到哈桑紧握的拳头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口袋里的加密芯片正传来马库斯的最后通牒:“再隐瞒下去,我们都会变成泽拉人的翻版。”
“联合政府己经批准‘和平红利’计划。”哈桑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遍全球,军徽上的星尘花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铁穹舰队的扩编将放缓,省下的资源用于星际移民——宇宙欢迎我们,就像我们欢迎宇宙。”
记者席突然传来骚动。苏菲举着录音笔站起来,头发上还别着朵干燥的星尘花——那是她从父亲的遗物里找到的,花瓣边缘的齿痕证明它曾属于某个月球难民:“少将,您如何解释木星勘探船残骸上的分子剥离痕迹?那和月球基地被摧毁时的痕迹完全一致。”
哈桑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卫兵迅速将苏菲架出会场,但她的声音己经像病毒般扩散:“《空白的眼泪》第7期刊登了完整的光谱分析,拾荒者的铑-103线圈辐射……”
麦克风被切断的瞬间,马库斯的观测站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
全息沙盘上,拾荒者侦察舰的热成像图正在快速移动,目标首指地球同步轨道的通讯卫星。马库斯的机械义肢弹出战术匕首,在舱壁上刻下第5道划痕——每道划痕都代表一次被掩盖的真相,此刻它们在应急灯下发着寒光,像串等待复仇的倒计时。
“启动‘铁穹之眼’的备用频道。”他对着通讯器嘶吼,机械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把侦察舰的轨迹投射到全球网络,让他们看看‘和平红利’背后是什么!”
希望号的植物舱里,李昂盯着突然震颤的藤蔓陷入沉思。
洛希族的星尘花纹在舱壁上投射出诡异的光斑,与马库斯发来的数据形成完美共振。张小米的声波图谱上,47Hz的波峰处突然跳出串密码,翻译过来是“拾荒者在清理通讯卫星”——与三天前凯传递的预警完全吻合:“他们想让人类变成聋子瞎子。”
“调整伪装频率到43Hz。”李昂突然下令,指尖抚过藤蔓的星尘花纹,“让张小米把巴赫的频谱注入所有对外通讯,这是目前唯一能躲过他们扫描的波段。”
张小米的铅笔在坐标纸上飞速舞动。当43Hz的正弦波覆盖希望号的通讯频道时,藤蔓的荧光突然变亮,在全息屏幕上拼出拾荒者侦察舰的拆解图——铑-103线圈的位置被白色小花精准标记,旁边标注着洛希族的符号:“低温+声波=失效”。
“它们连解决方案都想好了!”女孩突然蹦起来,马尾辫上的蓝丝带扫过控制台,“老张的低温猜想是对的,-272℃时再用43Hz攻击,线圈会像玻璃一样碎掉!”
李昂的通讯器突然震动。凯的加密信息只有一张图片:洛希族神庙的石雕底座,七瓣花的中心刻着行小字,翻译过来是“当掠夺者开始清理耳目,战争就不远了”。
观测站的防御系统突然崩溃时,马库斯正将最后一段数据上传到民用网络。
拾荒者侦察舰的粒子束擦过穹顶,合金装甲在高温下融化,像块正在滴落的蜡。他看着全息屏幕上蔓延的真相——木星残骸的光谱分析、柯伊伯带的曲速泡痕迹、拾荒者舰体的奴役编码,这些被哈桑称为“恐慌”的证据,此刻正在全球网络上开花结果。
“将军,逃生舱准备好了。”通讯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攥着块星尘花金属片——那是月球难民儿童送的,上面刻着30万死者的名字,“他们不会放过您的。”
马库斯的机械义肢突然弹出数据芯片,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弧线。芯片投影出的星图上,希望号的跃迁航线像条银色的蛇,正蜿蜒着避开拾荒者的巡逻队。“告诉李昂,”他的钛合金手指点向星图边缘,那里有个被刻意抹除的安全港湾,“43Hz的声波不仅能伪装,还能……”
粒子束击中控制台的瞬间,马库斯看见全息屏幕上闪过张小米的坐标纸——那些波浪线正在自动重组,43Hz的波谷处,30万平民的名字正以声波的形式缓缓流淌,与希望号的藤蔓产生共振,像条跨越光年的生命线。
地球联合政府的紧急会议上,哈桑正对着破碎的屏幕咆哮。
全球网络上,拾荒者侦察舰的影像己经无法删除,苏菲的《空白的眼泪》服务器像野草般疯长。议员们的争吵声刺破穹顶,有人举着马库斯发来的数据尖叫:“我们被骗了!他们早就来了!”
哈桑突然拔出枪,子弹擦过星尘花军徽,在墙壁上炸开个洞。“启动‘舆论净化’程序。”他对着通讯器嘶吼,“把所有异常数据标记为‘黑客攻击’,就说……就说这是洛希族的阴谋!”
当卫兵冲进会议室时,哈桑正将马库斯的预警报告塞进碎纸机。纸屑在空气中飞舞,像无数破碎的星尘花,而他的指尖,正残留着柯伊伯带引力异常的蓝点——那是马库斯用机械义肢的染料印在报告上的,像枚无法磨灭的罪证。
希望号的舷窗外,颗“陨石”正悄然离去。李昂望着它表面淡紫色的尾迹,突然明白马库斯未说完的话——43Hz的声波不仅能伪装,还能像钥匙一样,打开所有被谎言封锁的门。
张小米的坐标纸被风卷到空中,纸上的星尘花在月光下展开,根须的长度恰好对应着观测站的求救信号频率。女孩捡起图纸时,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是李昂的笔迹:“当真相被掩盖,连植物都会说真话。”
而在柯伊伯带的黑暗中,拾荒者侦察舰的日志正在更新最后一行:“猎物己察觉异常,却陷入内斗——7年倒计时,第183天。”舰体表面的伪装场彻底消失,铑-103线圈的幽蓝光芒在黑暗中明灭,像只缓缓睁开的兽瞳,注视着这颗即将自乱阵脚的蓝色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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