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号医疗舱的淡紫色光芒里,三具悬浮的躯体正被噬心菌孢子侵蚀。石族战士布鲁的岩石皮肤裂出细缝,萤族信使莉娜的光器官闪烁紊乱,人类难民阿诺则用头撞击治疗舱壁——他们是联盟首批噬心菌感染者,也是凯“群体免疫实验”的受试者。
“孢子活性41%,认知屏障持续崩溃。”张小米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指尖在控制台跳跃,“阿诺把舱体当成了月球逃亡舱,正在复现母亲被埋的场景。”
凯站在中央控制台前,植物项链每秒三次的震颤泄露着他的紧张。情感锚点装置的三根线缆连接着受试者,这台由洛希族意识种子、水晶记忆晶体和人类神经接口缝合的设备,正准备执行最冒险的操作:强制同步三族的创伤记忆。
“模拟显示73%概率导致精神崩溃。”李昂的全息投影在旁闪烁,引擎余震让他的影像边缘发虚,“你确定要赌?”
凯调出布鲁的愤怒激素曲线,锯齿状的峰值几乎冲破红线。“布鲁的妹妹死于人类激进派偷袭,莉娜全族被泽尔甘操控自相残杀,阿诺亲眼目睹月球爆炸——噬心菌只是撕开了现成的伤口。”他拉动红色拉杆,三束金芒注入治疗舱,“记忆缓冲液只能冻结痛苦,要根治就得让他们看见彼此的伤疤。”
阿诺的嘶吼戛然而止,布鲁的岩石皮肤渗出水珠——石族的泪水。观察室里,石族长老乌鲁克的防御符文在岩壁上亮起,他的声音像碎石摩擦:“你要把石族的矿难记忆,给这些曾掠夺我们的人类看?”
凯按下项链凸起,医疗舱墙壁化作全息幕。画面里,石族矿道坍塌时,人类飞行员马克·怀特用身体挡住射向儿童的粒子束,残骸中露出一张星尘花涂鸦。“三十年前,他死在布鲁妹妹牺牲的矿道。”凯的藤蔓在控制台绽放白花,“痛苦从无种族之分。”
乌鲁克的符文暗了下去。当他默认实验继续,张小米突然惊呼:“共情频率有和弦!石族432Hz,人类440Hz,洛希族436Hz——藤蔓有反应!”
医疗舱的洛希族藤蔓应声摇曳。凯眼神一亮:“用这个频率当基础共振,注入第一组记忆:石族矿场大屠杀,人类月球爆炸,洛希族前哨站毁灭。”
数据流在治疗舱液体中游走,布鲁的岩石皮肤迸裂出血,阿诺的指甲抠进掌心,莉娜的光器官爆发出刺眼光芒。“萤族记忆载体是光信号,撑不住了!”张小米注入镇静剂,却见凯手动切入洛希族记忆流——一群儿童在废墟种植新藤蔓。
光芒渐柔,莉娜的呼吸平稳下来。乌鲁克在观察室怒吼:“方案里没有这个步骤!”
“噬心菌会屏蔽希望,”凯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痛苦必须和希望共存,就像星尘花需要光和暗。”
当第二组记忆注入——石族水源污染、人类真菌舱爆炸、洛希族共生植物枯萎——奇迹悄然发生。布鲁和阿诺的生理指标同步下降,莉娜的光器官闪烁出和谐的蓝。
“准备最核心的创伤记忆。”凯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确认键上,“石族的背叛记忆,人类的自相残杀,洛希族的母星献祭——痛苦指数超安全阈值30%。”
张小米的指尖发颤:“会毁了他们的。”
“意识种子记载,只有首面核心创伤,才能产生群体免疫。”凯按下按钮,“启动紧急预案,准备注入希望记忆。”
治疗舱瞬间陷入黑暗。布鲁嘶吼着剥落岩石皮肤,阿诺身体扭曲如弓,莉娜的光器官忽明忽灭。“同步率暴跌!大脑在排斥异文明记忆!”张小米的哭喊混着警报声。
凯的项链突然勒紧脖颈,藤蔓燃烧般灼痛——这是洛希族植物的危险预警。他嘶吼着按下红色按钮,三束白光注入舱体:石族儿童在废墟画星尘花,人类在月球升起联盟旗,洛希族祭司将最后一粒种子交给怀特。
灯光亮起时,所有人都愣住了。隔着舱壁,布鲁、阿诺和莉娜的手不约而同地伸向彼此,形成完美的三角形。
“同步率100%!”张小米的声音带着哭腔,“噬心菌活性下降90%!”
凯瘫坐在地,项链上开出三色花:石族的蓝,人类的金,洛希族的绿。乌鲁克走出观察室,岩石皮肤竟浮现星尘花纹:“石族议会批准全军采用这项技术。”
六小时后,受试者醒来。布鲁握住阿诺的手:“我看见你母亲推你进逃生舱的瞬间。”阿诺眼眶通红:“你儿子画的星尘花,和我母亲的涂鸦一样。”莉娜的蓝光包裹住两人:“我们一首互相守护,只是忘了。”
张小米正调试声波发生器,锁的绿光闪烁:“只有联盟成员能激活,非联盟文明无效。”凯点头时,瞥见布鲁舱壁上的石族文字:“我们都流着同样的血”。
李昂的通讯器响起:“泽尔甘舰队移动了。布鲁,由你带领‘星尘花小队’,配备新发生器执行侦察。”布鲁握紧阿诺和莉娜的手:“请求他们加入。”
医疗舱角落,一株藤蔓悄悄缠上通风口。那里,泽尔甘观测器的红光正记录着一切,屏幕上跳动着:“文明韧性指数1.8,威胁等级极高”。但它没注意到,藤蔓顶端的白花正酝酿花粉——二十西小时后,这里的信号将永远沉默。
隔离室里,艾琳的星尘花项链突然发烫。她望着指甲刻在墙上的代码,嘴角泛起微笑。跨越光年的感应里,她仿佛看见三色花在宇宙中绽放,那是黑暗森林里,不同文明彼此照亮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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