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残碑古篆蕴生机 流民裂隙生猜疑
禹王残碑引动天光,驱散邪氛带来生机。
赵铁山意外唤醒碑灵,古篆显化镇邪法门。
流民之中暗生猜忌,玄衣幕后拨弄人心。
一线生机终非坦途,碑灵苏醒暗藏凶险。
一线昏黄天光,如神佛垂怜,穿透万载邪云,正正落在禹王残碑之上。碑身古篆被天光洗过,原本黯淡模糊的笔画骤然亮起,流淌出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晕。光晕如涟漪般扩散,所过之处,浓稠如墨的邪气发出刺耳的“嗤嗤”声,如同热油泼雪,翻滚着向西周急速退避。山坳中积郁的阴寒瞬间被驱散了大半,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也淡了许多。
“暖…暖和了!”一个冻得嘴唇发紫的孩子怯怯地伸出手,接住那从天而降的光柱中飘落的几缕微尘,竟带着一丝久违的暖意。
“老天爷开眼!禹王爷显灵了!”一个老者涕泪横流,朝着残碑方向扑通跪下,咚咚磕头。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瞬间席卷了人群,呜咽声、呼喊声、喜极而泣声汇成一片。许多人学着老者的样子,朝着那面在邪气退潮中愈显沧桑厚重的残碑顶礼膜拜,仿佛那是唯一的救赎。
赵铁山挣扎着从冰冷的残碑基座下支起身体,嘴角的血沫尚未擦净。方才玄衣人那随意一挥,如同山崩海啸,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胸口沉闷欲裂。他顾不得自身伤势,目光急急扫向符天枢。只见符天枢躺在担架上,双目紧闭,脸上死灰一片,若非胸膛那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起伏,与死人无异。那块悬在他胸前的石符,裂痕狰狞,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顽石,再不见丝毫灵异。赵铁山心头一沉,先生方才那一下燃魂爆发,怕是耗尽了最后一点灯油。
“先生…先生他…”一个汉子声音哽咽,看着符天枢的模样,再看看周围激动的人群,悲喜交加,不知如何是好。
赵铁山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喉咙里的腥甜。他扶着残碑粗糙冰冷的碑体,勉强站首。目光再次投向碑身那些流淌着金色光晕的古老篆文。这些文字深深刻入石碑,历经风霜侵蚀,大部分己模糊难辨,但此刻在天光映照下,一些笔画的转折、走势,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
一股奇异的感觉驱使着赵铁山。他伸出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鬼使神差地,按向碑身一处看起来像是某种“山”字形态的古篆起笔之处。指尖触及冰凉石面的瞬间——
嗡!
整个残碑猛地一震!一股远比之前天光激发时更加浑厚、更加磅礴的气息,如同沉睡万载的巨龙苏醒,自碑体深处轰然爆发!金光暴涨,瞬间驱散了方圆十丈内最后一丝阴霾邪气!碑身上,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古篆,竟在金光中清晰地显化出来,如同熔化的黄金在流动,沿着玄奥的轨迹在碑面蜿蜒、组合!
“天!字…字活了!”流民们惊骇后退,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神迹般的一幕。
只见那些流淌的金光古篆,最终竟在残碑中央汇聚成一幅极其简洁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图案:上方三道弯曲的横线,象征苍穹;下方三道平首的横线,象征大地;中间一道粗壮的金色竖线,如同定海神针,贯穿天地!一股“厚德载物,定鼎乾坤”的无形意志,伴随着这幅图案清晰地烙印在所有人的心神之中!
“地…地气!在动!”一个曾做过矿工的老汉突然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冰冷的岩石,激动地大喊,“地底下,有东西在往这碑里钻!是活的!是活的!”
赵铁山的手掌仿佛被吸附在碑上,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股精纯、厚重、充满生机的力量,正从脚下的大地深处被残碑强行抽取、汇聚而来!这力量温润浩荡,与之前石符的暴烈截然不同,如同慈母的怀抱,滋养着残碑,也隐隐滋养着周围疲惫不堪的生灵。他体内翻腾的气血,竟在这股力量的抚慰下,奇迹般地平息了不少。
“是禹王碑!它在吸收龙岗的地脉之力!”赵铁山恍然大悟,心头狂喜。这残碑,果然还有余力!它正在借助符天枢燃魂引来的天光,以及自己误打误撞的触碰,重新接引被邪气压制的地脉生机!
然而,这巨大的惊喜并未持续太久。
“看!那…那是什么?!”一个妇人惊恐地指向残碑顶端。
只见那昏黄天光照射不到的残碑断裂处,浓郁的金光边缘,竟悄然弥漫开丝丝缕缕的黑气!这黑气如同蠕动的活物,带着令人心悸的污秽与怨毒,正试图侵蚀那纯净的金光!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残碑基座周围的阴影里,开始响起极其细微、却让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石碑内部…或者石碑镇压的下方…在缓慢地、贪婪地吮吸着什么!一股混合着陈腐泥土和血腥的阴冷气息悄然散开。
狂喜的人群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碑…碑里有东西?”
“它在吸什么?地气?还是…我们的生气?”
“那黑气…好邪门!”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景象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流民们下意识地远离残碑,挤在一起,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光芒与黑气交织的古老遗存。
就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一个尖利的声音突兀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姓赵的!你干了什么?!你碰了那碑,把它里面的脏东西引出来了是不是?!”说话的是个三角眼的干瘦汉子,叫王癞子,平日里就有些游手好闲。此刻他指着赵铁山,眼神闪烁,“还有那符先生!他弄出那怪光,把玄衣老爷彻底惹毛了!现在好了,碑里的怪物也要醒了!我们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这话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绝望和恐惧本就是最容易滋生猜忌的土壤。
“对…对啊!刚才那玄衣人本来都没动手了!符先生那一下,还有赵铁山碰那碑…”
“这碑看着也不像善茬!金光底下藏着黑气呢!”
“我们是不是不该来这儿?这根本不是什么生路!”
“符先生…他那样…还能算人吗?那块石头裂了,会不会…”
窃窃私语汇成嘈杂的声浪,一道道怀疑、恐惧、甚至带着怨恨的目光,在符天枢、赵铁山和那诡异的残碑之间逡巡。几个胆小的流民,甚至悄悄挪动脚步,似乎想远离符天枢躺着的担架。
赵铁山猛地回头,虎目含煞,扫过人群,尤其狠狠瞪了王癞子一眼。那凛冽的杀气让嘈杂声为之一滞。他心中怒极,这帮蠢货!没有先生燃魂引光,没有这残碑复苏引动地脉,他们早就成了万骨坑里的一堆烂肉!现在竟敢质疑先生?!
“都给我闭嘴!”赵铁山声音嘶哑,却如闷雷炸响,“先生为你们燃尽了魂!这碑是禹王镇封所留,是唯一的生路!谁敢再胡言乱语,惑乱人心,我赵铁山的刀,先劈了他!”
他拄着卷刃的朴刀,强撑着站到符天枢担架前,如同一尊守护濒死神祇的伤痕累累的门神。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远处山岩阴影中那道静立的玄衣身影。那人惨白的面具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光,幽深的眼孔似乎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流民中的分裂与猜忌,如同欣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
赵铁山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这玄衣人,果然阴毒!他根本不用再驱使亡骸,只需静观其变,流民内部自己就会在恐惧中崩溃!
残碑金光依旧,古篆流转,地脉之力源源汇聚,驱散着邪气,带来生机。然而,碑顶弥漫的黑气,基座下贪婪的吮吸声,以及流民中弥漫的猜忌与恐慌,却如同跗骨之蛆,将这一线来之不易的生机,缠绕得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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