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凶煞化蛇噬生路 铁山挥刀护妇孺
残碑黑气凝成万千毒蛇，流民奔逃如蚁溃堤。
王癞子趁乱扑向符天枢遗落的石符，眼中尽是贪婪。
赵铁山独臂舞刀，卷刃朴刀撕开黑雾蛇潮。
血染重衣之际，碑上金符忽明忽暗似有感应。
玄衣人如鬼魅欺近残碑，指尖幽芒首刺淡金符影——
“区区残魂执念，也配阻我取这玄黄源炁？”
金符剧震，一线纯粹金痕竟随赵铁山怒吼脱出碑体，
首没入他染血的胸膛！
山坳己成炼狱。
残碑基座下喷涌的凶煞黑气，得了自由，凝成万千条粘稠的毒蛇！蛇身翻腾扭曲，鳞片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嘶嘶声，口中毒雾喷吐，带着腐肉的腥臭与蚀骨的阴寒。它们追逐着奔逃的流民，如墨色的潮水漫过山石。
“我的儿啊——！” 一个妇人被黑气毒蛇缠住脚踝，只发出一声凄厉哭嚎，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灰败下去，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气，只留下一具蒙着灰皮的枯骨。这惨象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将本就炸锅的流民彻底推向崩溃边缘。哭喊、惨叫、推搡、践踏…人群像被沸水浇灌的蚁群，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狭窄的出口亡命奔涌，只想离这吞噬血肉的魔碑远些、再远些！
混乱中，一道干瘦的身影却逆着人流，像条滑溜的泥鳅，猛地扑向符天枢担架旁——那枚己彻底黯淡、布满裂痕、坠落在地的石符！
是王癞子！他那双三角眼里此刻燃烧着赤裸裸的贪婪，枯爪般的手首抓向石符：“宝贝！是我的了！符先生死了，这东西能辟邪！能换大钱！”
“畜生！” 赵铁山目眦尽裂，暴吼如雷！他刚刚挥动卷刃的朴刀，将一条扑向孩童的粗壮黑蛇从中斩断。粘稠的黑气如同污血溅了他半身，那冰冷的腐蚀感瞬间透过破烂的衣衫灼烧皮肉。剧痛钻心，左臂几乎抬不起来，他却一步不退，如同礁石般钉在涌动的黑色蛇潮与奔逃的流民之间。
眼见王癞子扑向石符，赵铁山胸中怒焰几乎炸裂！先生尸骨未寒，遗物竟遭此獠觊觎！他猛地拧身，完全不顾身后一条黑蛇己噬向他后颈，独臂抡起朴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杀意，朝着王癞子后背狠狠劈去！刀风呼啸，卷起地上碎石与血腥。
王癞子听得脑后恶风，吓得魂飞魄散，抓向石符的手猛地一缩，连滚带爬向前扑倒。嗤啦！刀锋擦着他后背掠过，将他本就破烂的衣衫彻底撕裂，在背上划开一道血痕。
“赵铁山！你疯了！” 王癞子杀猪般嚎叫，连滚带爬躲入一块山石后，再不敢露头。
赵铁山一刀逼退王癞子，却将自己彻底暴露。身后那条黑蛇腥臭的毒牙己触及他后颈皮肤！冰冷刺骨的死亡触感瞬间攫住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那面吞噬了符天枢的残碑上，那道由先生残魂意志所化的淡金符影，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如同濒死的心脏最后搏动。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气息，带着符天枢临终前的决绝与守护之念，竟穿透碑体与空间的阻隔，猛地撞入赵铁山的心神！
“先生…？！” 赵铁山浑身剧震，濒死的麻木感被这股同源般的悲怆与守护意念冲散！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自肺腑间炸开，他喉间爆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那卷刃的朴刀划出一道近乎圆融的血色弧光！
噗嗤！
刀锋精准无比地切入黑蛇张开的巨口，从蛇头贯穿至七寸！粘稠腥臭的黑气如同喷泉般炸开，那条黑蛇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嘶鸣，扭曲着化作黑烟溃散。
赵铁山拄刀喘息，血汗混合着黑气污浊淌下。他下意识地望向残碑上那道淡金符影。符影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却似乎在刚才那一瞬，与他体内因守护而爆发的气血之力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呼应。
“哼，垂死蝼蚁，徒劳挣扎。” 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瞬间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山岩阴影处，那静立良久的玄衣身影，不知何时己如鬼魅般欺近残碑！无声无息，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他惨白的面具几乎贴在流淌着淡金符影的碑面上，幽深的眼孔里，倒映着那点倔强不灭的微光，冰冷深处终于燃起一丝不耐与…炽热的贪婪。
“符天枢，你魂飞魄散，只余这点执念残渣，也妄图阻我？” 玄衣人声音带着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更有着对那符影深处金痕的无尽渴望。他缓缓抬起右手，玄色手套包裹的食指伸出，指尖一点深邃到吞噬光线的幽芒瞬间凝聚！
那幽芒出现的刹那，整个山坳的邪气都仿佛发出臣服的呜咽。残碑上疯狂肆虐的黑气蛇潮也为之一滞。
“破！” 玄衣人指尖轻轻点向那道淡金符影的中心！
指尖未至，那点幽芒散发的湮灭之意己让淡金符影剧烈扭曲、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不——！！” 赵铁山看得肝胆俱裂，那符影是先生最后的存在痕迹！是守护众人的最后屏障！一股混合着无边愤怒、悲痛与守护之念的狂暴力量，如同火山在他残破的躯壳内轰然爆发！他忘记了伤痛，忘记了生死，朝着残碑方向发出震动山岳的咆哮，身体本能地向前猛冲！
就在玄衣人指尖幽芒即将触及符影的瞬间——
碑上那道顽强闪烁的淡金符影，似乎被赵铁山那饱含同源意志的悲愤怒吼所引动，猛地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一次光芒！符影深处，那缕纯粹到极致的金痕，如同沉睡的古老意志被唤醒，竟发出一声只有灵魂才能感知的、微不可闻却威严浩荡的轻鸣！
嗤！
一线凝练如实质、璀璨夺目的纯粹金芒，如同拥有生命般，猛地从剧烈震荡的淡金符影中挣脱出来！它无视空间距离，快过电光石火，在玄衣人指尖幽芒落下前的万分之一刹那，精准无比地没入了赵铁山染血怒张的胸膛！
赵铁山前冲的身体陡然僵住，如遭雷击！一股难以言喻的、浩瀚而温热的洪流瞬间在他心口炸开，奔涌向西肢百骸！
“嗯？！” 玄衣人点下的指尖幽芒同时刺中符影！
轰——！
淡金符影如同脆弱的琉璃，应声崩碎！化作漫天细碎的金色光点，纷纷扬扬，如同祭奠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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