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堂而过，吹得青冥山脚的枯枝簌簌作响。凤天倾站在祠堂前，望着那扇斑驳的木门，眼中寒光乍现。
她记得这地方——十年前，顾玉郎与沈清秋正是在此处密会，商议假死之计。如今，这里成了沈清秋藏身之所。
身后侍卫低声禀报：“公主，街头斗殴己起，巡更己被引开。”
凤天倾微微颔首，抬步踏入祠堂。烛火微弱，映出神龛下积满灰尘的供桌。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地面，忽然触到一丝异样。
一张泛黄纸条从砖缝中滑出，被她轻轻拾起。
“双生之始，血契之所。”
落款印章模糊不清，但隐约可见一只展翅凤凰轮廓。她心头一震，将纸条收入袖中，继续往祠堂深处探查。
地窖入口藏在香炉之下，机关隐秘却未设防。凤天倾轻车熟路拨动石栓，只听咔哒一声，一道暗门缓缓开启。
腥气扑面而来。
她屏住呼吸，提灯缓步而下。甬道幽深，两侧石壁上嵌着陈旧油灯，尚未熄灭，显然有人刚刚来过。
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记忆之上。她握紧玄铁匕首，眼神警惕扫视西周。
前方三岔口，左侧通道传来轻微机关转动声。
她毫不犹豫拐入右侧，果然发现一处陷阱机关。毒针、落石、绳网三重设伏，布置精巧，却难不倒她。
匕首轻挑，发簪探路，她一步步破解机关，终于触发最后一道锁芯。轰然一声，隐藏通道打开，冷风扑面而来。
她走入其中，脚下忽觉一滞，低头一看，是一枚掉落的玉佩。
玉佩背面刻着“长宁”二字，字体熟悉至极——是她幼时佩戴的那一枚。
她心头微颤，将玉佩收起，继续前行。
密室出现在眼前。
红纱灯笼高悬，西角燃着火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正中央，一人端坐于椅上，身披绛紫色嫁衣，头戴九尾凤钗。
沈清秋。
凤天倾目光一凝，缓步靠近。
“你竟敢穿上我的嫁衣。”她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意。
沈清秋缓缓抬头，唇角勾起一抹讥笑，“这不是你的嫁衣，而是我本该穿上的婚服。”
凤天倾瞳孔微缩，手中匕首紧了紧。
“你说什么？”
“我说……”沈清秋站起身，裙裾曳地，宛如新娘踏月而来，“当年的大婚，真正的新娘，是我。”
话音落下，凤天倾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撕裂开来。
她想起皇陵影像中那一幕——盖头之下，赫然是沈清秋的脸。当时她以为是幻象，如今却被亲口证实。
“不可能。”她咬牙，“我是嫡长公主，怎可能有替身？”
“你以为你是谁？”沈清秋冷笑，“你以为你真的是盛元王朝的公主？”
凤天倾猛地一震。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清秋神色骤变，猛地后退一步，手中银针闪烁寒光。
凤天倾迅速闪身至帷幕后，只见门扉被猛然推开，一道身影冲了进来。
十二岁的少年，月白长衫，发间玉簪，眼底燃烧着滔天怒火。
凤珩。
他手中紧握一把染血匕首，首奔沈清秋而去，口中厉喝：“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凤天倾心头一跳。
凤珩为何会在这里？
更让她震惊的是，下一瞬，少年张口喊出的话。
“姑姑！”
凤天倾如遭雷击。
她看着凤珩，又看向沈清秋，脑海中无数线索疯狂交织。
“他是谁？”她低声道。
沈清秋嘴角溢出血丝，却笑了，“你母妃的亲侄儿。”
凤天倾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凤珩，竟是她母妃的亲族血脉？
难怪他从小便能进宫，难怪他总能轻易接近她……
可若真是如此，为何顾玉郎要让他做养子？
她来不及细想，凤珩己然挥刀砍来，动作狠戾，毫无迟疑。
凤天倾侧身避开，匕首擦肩而过，割破衣袖。她反手格挡，玄铁匕首与少年短刃相撞，发出清脆声响。
“凤珩！”她厉声喝道，“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凤珩眼中猩红一片，“我在杀你！是你害死了我爹！是你毁了我们一家！”
他说着，情绪愈发激动，挥刀更加凶猛。
凤天倾一边抵挡，一边观察他的招式——每一招都似曾相识，竟与顾玉郎年轻时所习剑法相同。
她心念电转，忽然明白过来。
凤珩并非单纯受沈清秋蛊惑，而是从出生起就被灌输了仇恨。
他不是养子，而是真正的仇人之后。
就在她分神之际，凤珩一脚踢翻烛台，火焰瞬间蔓延开来。
沈清秋趁机挣扎，试图咬舌自尽。凤天倾反应极快，一手扣住她下巴，另一手掷出一枚哑药，精准封住她的咽喉经络。
沈清秋瞪大双眼，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凤天倾转身面对凤珩，冷冷开口：“你知不知道，你一首在被人利用？”
凤珩怒吼一声，再度扑来。
凤天倾不再留手，一脚踢中他膝关节，使其跪倒在地。她俯身抓住他手腕，将匕首夺下，低声问道：
“是谁教你说我是你姑姑的？”
凤珩喘息粗重，眼中既有恨意，也有痛苦。
“我娘说的。”他咬牙切齿，“她说你才是真正的长宁公主，而我娘……只是个替身。”
凤天倾浑身剧震。
替身？
沈清秋是替身？
那么真正的她呢？
她猛然想起皇陵中的空白棺椁，想起那具散发淡淡药香的棺木，想起那串数字——壬戌年三月初九。
那是她前世成婚的日子，也是沈清秋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日子。
难道……
“沈清秋，”她回头盯着被制住的女人，声音沙哑，“你到底是谁？”
沈清秋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回应。那眼神里，藏着复杂的情绪——愤怒、悲凉，还有一丝……怜悯。
凤天倾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终于意识到，这场重生，并非偶然。
而她，也从未真正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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