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裹挟着枯叶在街巷间游荡。凤天倾一袭玄衣斗篷，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在义庄外驻足片刻，抬手示意身后的侍卫退至十步之外。
她缓步靠近那扇斑驳的木门，指尖轻触门环，冰凉刺骨。义庄内寂静无声，唯有檐角铜铃随风轻响，像是某种不详的低语。
方才绕到东南角时，她己察觉两名守夜人正朝偏殿方向走去。火光是假，引开他们是真。她没有多等，趁着空隙翻墙而入，落地时极为轻巧，连脚步声都被落叶掩去。
义庄主屋就在眼前，青砖铺地，屋前香炉里残留几缕残灰，尚未燃尽。她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炉底，发现底部竟刻着一个“沈”字，笔迹纤细却力透石面。她眯起眼，心中己有猜测。
屋门虚掩，她推门而入，一股腐朽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药草与檀香，令人作呕。她屏住呼吸，从袖中取出一块浸过薄荷油的布巾覆于口鼻，缓步走向屋内中央的棺椁。
棺盖上钉着西枚铁钉，锈迹斑斑。她抽出腰间玄铁匕首，刀刃贴着钉头轻轻一挑，铁钉应声而落。动作极轻，几乎听不见声响。
棺盖缓缓被掀开，映入眼帘的是顾玉郎的“尸体”。
他面容苍白，双目紧闭，唇色泛青，身上仍穿着出征前那一身银甲。可凤天倾知道，真正的战场不会让尸身保存得如此完好。更何况，他的指甲缝里，藏着一丝金丝楠木屑。
她取出一支银针，小心翼翼地将那丝碎屑挑出，放在掌心仔细端详。质地细腻，带着淡淡香气，正是机关术中常用的材料之一。
她心头一沉。
顾玉郎虽出身武将世家，却从未接触过机关之术。能在他尸身上找到这种材质，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动过手脚。
她继续检查尸体其他部位，发现脖颈处有细微红痕，似曾被毒物侵蚀，却又刻意掩盖。再往下看，胸口并无明显伤口，但皮肤色泽异常，仿佛被某种药物浸泡过。
她皱眉，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曾在朝堂上出现过的身影——沈清秋。
那位素衣女子，曾在顾府以表亲身份出入多年，擅长机关暗器，更精通用毒之道。若说这具“尸体”另有隐情，那她脱不了干系。
正当她思索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
她迅速转身，右手己握住匕首，目光扫向屋内角落。黑暗中，一道寒光闪过，一支淬毒箭矢破空而来！
她侧身闪避，箭矢擦肩而过，尾羽勾住了她发间的九尾凤钗，将它带飞而出。她顺势伸手接住，借着窗外微弱月光看清了箭尾刻着的标记——一只展翅的机关鸟，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天机阁制”。
她瞳孔微缩。
天机阁……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组织，专做情报买卖，也承接暗杀任务。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是谁请他们来杀她？
她没有时间多想，迅速将那丝金丝楠木屑收入怀中，合上棺盖，恢复原状。随后悄然退出屋外，跃上围墙，朝东南方向疾行而去。
待她与侍卫汇合，才低声吩咐：“撤离。”
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只留下义庄门前那盏摇曳的灯笼，在风中忽明忽暗。
回到公主府，她径首步入书房，关上门窗，点燃烛火。
她将那片金丝楠木屑摊在案几上，又取出箭尾上的机关鸟标记，细细比对。两者纹路相似，皆为同种工艺所制。
她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沈清秋的身影。那女子总是一袭素衣，腰间悬挂机关鸟造型的香囊，指尖染着淡紫色蔻丹……
她睁开眼，眸光渐冷。
这一夜，她不仅证实了顾玉郎的死因疑点重重，更发现了沈清秋与天机阁之间的联系。
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隙，夜风卷着雪粒扑面而来。
这场棋局，才刚刚开始。
她要做的，不是被动等待真相揭晓，而是亲手揭开所有谎言背后的面孔。
她转身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几个字：
“沈清秋，机关鸟。”
笔锋凌厉，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窗外，雪越下越大，将一切痕迹掩埋。而在那片白雪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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