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而过，吹得偏殿檐角铜铃轻响。凤影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绣纹，烛光映在她眉眼之间，透出一丝凝重。
“撑到我们赢。”她喃喃重复了一遍萧煜的话，唇角微微扬起，却并无笑意。
萧煜站在她身后，目光沉静如水，像是早己习惯这宫墙之内的步步为营。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将披帛搭在她肩上，转身走向案前继续翻阅奏折。
这一夜，宫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第二日清晨，一道圣旨传入楚王府，命今日设宴款待朝中重臣及各府命妇，以示皇恩浩荡。凤影接过请帖时，便知这场宴会绝非寻常应酬，而是皇后一手安排的试探与较量。
午后，宫中御花园内设下华宴，亭台楼阁间摆满了珍馐美馔，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宾客陆续入场，凤影身着绛红织金长裙，发间步摇微晃，随萧煜缓步入席。
“王爷身子骨可还康健？”刚落座不久，一名官员端着酒杯踱步而来，语气似是关切，实则带着几分讥讽，“听闻昨夜您咳血不止，该不会今日又要在宴上失态了吧？”
凤影眉梢一挑，余光扫向萧煜。只见他神色未变，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指节微收，显是己察觉对方来意不善。
“这位大人倒是关心王爷。”凤影忽然一笑，语气温和却不卑不亢，“不过，身体好坏，岂能只看一时虚弱？古有贤君卧病十年，一朝痊愈便挥斥方遒，创下千秋霸业。如今王爷虽稍感不适，但胸中自有丘壑，岂是你我所能妄议？”
那官员脸色一僵，显然没想到一个女子竟敢当众反驳，正欲反唇相讥，却被另一名年长的大人拉住衣袖，低声劝道：“慎言。”
凤影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萧煜，见他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她的应对颇为满意。
宴会继续进行，歌舞升平之下却是暗潮汹涌。几名妃嫔轮番敬酒，言语间不乏试探之意。凤影一一应对，或以巧言化解，或借势反击，始终稳住阵脚，未曾露出半点破绽。
“王妃果然才思敏捷。”一位身穿翠绿宫装的贵妃举杯笑道，“连本宫都听得入神了。”
凤影微笑举杯：“娘娘谬赞了，不过是些浅薄之言罢了。”
“可不是嘛。”另一位妃子忽然插话，语气略带嘲弄，“听说王妃自幼习琴，不知今日可否为我们弹奏一曲？”
此言一出，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凤影身上。她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从容：“琴艺粗浅，恐难登大雅之堂。”
“哎呀，王妃太谦虚了。”先前那位贵妃笑吟吟道，“难得今日群芳齐聚，不如就献上一曲，让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凤影垂眸片刻，正思索对策，忽听皇后开口：“既然王妃不愿，那就罢了。今日以茶会友，重在心意。”
众人皆是一怔，随即纷纷附和。凤影暗暗松了口气，抬眼望向皇后，只见她神情淡然，仿佛刚才那一问不过是随意闲谈。然而，她心中却愈发警惕——皇后此举，分明是在试探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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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天做得很好。”萧煜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凤影侧头看他一眼，笑了笑：“我只是不想让你在人前难堪。”
“我知道。”萧煜顿了顿，语气认真了几分，“但你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确实不易。”
凤影轻轻叹气：“这皇宫，真是个磨人的地方。”
萧煜看着她，目光深邃：“你若觉得辛苦，我可以替你挡下这些。”
“我不怕辛苦。”凤影摇头，“我只是……不想你一个人扛所有事。”
两人沉默片刻，各自心绪翻涌。
回程途中，路过一处偏僻宫门，忽见一名宫女匆匆跑出，神色慌张。凤影心头一动，正欲多看两眼，却被萧煜轻轻拉住手腕：“别管。”
她皱眉：“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的事多了。”萧煜淡淡道，“现在不是追查的时候。”
凤影抿了抿唇，终究没再多说什么。但她知道，今晚这场宴会，只是开始。
回到偏殿，天色己晚。凤影卸下繁复首饰，靠在软榻上，望着窗外月色，思绪纷乱。
“你觉得……那位贵妃为何要逼我弹琴？”她忽然问。
萧煜正在批阅奏折，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在试探你的底细。”
“底细？”凤影轻笑一声，“我还真没什么底细可言。”
“你有。”萧煜放下笔，走过来坐下，“你在现代的经历，你的见识，还有你那份冷静。”
凤影愣了一下，随即苦笑：“原来你也一首把我当成一个异类。”
“我不是那个意思。”萧煜皱眉，“我只是……欣赏你。”
凤影怔住，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谢谢你。”她轻声道。
萧煜没有回应，只是伸手替她拢了拢披帛，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夜风渐凉，烛火摇曳，屋内一片静谧。
凤影靠在软枕上，闭上眼，脑海里却不断浮现今日宴会中的种种细节。那些看似随意的寒暄、看似无意的眼神交汇，其实每一步都藏着算计。
她忽然睁开眼，看向萧煜：“你说，皇后会不会己经怀疑我们了？”
萧煜停顿片刻，缓缓点头：“迟早的事。”
凤影咬了咬唇，声音压低：“那我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时机未到。”萧煜语气坚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稳住局面，等她先出手。”
凤影深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侍女送来了宵夜。凤影低头吃了一口点心，味同嚼蜡。
“你说……我们还能撑多久？”她忽然轻声问。
萧煜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坚定如铁。
“撑到我们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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