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瑄在夜色完全笼罩大地时，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周家村。村子像往常一样安静，只有几声零星的狗吠和不知名虫子的鸣叫。
一切似乎并无异样，她强打精神，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甚至还和其他村干部寒暄了几句，抱怨着“去市里医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头还是有点晕”。
然而，一种无形的寒意始终缠绕着她。她总觉得黑暗中有眼睛在盯着自己。村道上偶尔驶过的陌生车辆，远处山坡上倏忽熄灭的微弱光点，甚至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让她神经紧绷。
第二天清晨，她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走出宿舍。村巷寂静，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水泥路上发出单调的回响。几只早起的芦花鸡在墙根下刨食，见了她也不惊，只是懒洋洋地踱开几步。一切都笼罩在一种过分沉滞的平静里，静得让人心头发毛，像一张绷紧到极限的鼓皮，只待那致命的一击。她下意识地拢紧了外套，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溪流的方向——七叔公那座爬满丝瓜藤的老屋，就在那里。
溪水潺潺，清晨的阳光吝啬地在水面洒下几点碎金。七叔公那扇熟悉的、糊着旧报纸的木头窗台，终于清晰映入眼帘。益瑄的脚步，如同被无形的钉锤狠狠砸进地里，骤然僵死。
空了。
七叔公那扇糊着旧报纸的木头窗台上，原本总是生机勃勃地摆着几盆他精心侍弄的野花、薄荷或者随手挖来的兰草。那是老人与这片山水无声交流的印记，鲜亮而倔强。
但此刻，那窗台上空空荡荡。
只有一盆枯萎的兰草。它焦黄、蜷曲的叶片无精打采地向下耷拉，像被看不见的火焰瞬间舔舐过，又像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一夜之间抽干了所有生气，只留下一个枯槁、扭曲的残骸。在初升阳光惨淡的光线下，那团死寂的焦黄异常刺目，如同一个不祥的烙印，硬生生砸在益瑄的视网膜上，继而狠狠楔入她的心脏。
“嗡”的一声，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寒意从脚底板炸开，沿着脊椎一路向上猛蹿，首冲头顶。她猛地低下头，几乎是小跑着冲向那扇令人窒息的窗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回响，几乎要盖过溪流的声响。七叔公……那盆草……是警告？还是……更糟？
林秉松的叮嘱在脑中轰鸣：“一切如常！保护好自己！”可这死去的兰草，己经将这伪装得勉强的“常”，彻底撕裂。她颤抖着手掏出手机，指尖冰凉滑腻，几乎握不稳那小小的方块。
“喂，白组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控制的颤音，“七叔公……窗台上的花草全不见了，只剩下一盆……一盆枯死的兰草。”
电话那头是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益瑄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能感觉到无形的目光似乎又从西面八方聚拢过来，黏在她的后颈上。
“……等着。”白清明的声音终于传来，低沉紧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安排人过来！记住，别轻举妄动！”
“我……我在他家门口了。”益瑄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她无法再等。
“益瑄！”白清明的警告陡然严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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