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林婉柔站在山顶疗养院的楼顶边缘，风拂起她浅色风衣的衣摆，身形如影，沉默得像一块即将沉入夜色的石头。
这座废弃了多年的旧楼，曾是她母亲林青楠晚年接受治疗的地方。
她十三岁那年，这里成为她母亲命丧之处，也成为她生命最深的伤疤。
顾司珩来得很安静。
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他一贯的沉稳气场，又裹挟着些许她从未见过的犹疑。
“这里……我第一次来。”他站定，望着林婉柔背影，轻声开口。
林婉柔没有回头，眼睛看着远处那片灯火迷离的城市夜景，淡淡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些年从不提母亲的死吗？”
“因为我一首不敢查。”
“查得越多，我越怕——我母亲死前那几年，是被林家当作‘家族污点’冷落在这间疗养院，不问不闻。”
“父亲出国，姨母掌权，她独自和病魔争斗六年，最后死于突发心衰。”
她终于回过头，看向顾司珩：“可是我不信她是‘突发’。”
“她身体虽然差，却每周定时服药、复诊，有专人照顾，那年春节前她还给我寄过一封信，说她好转了。”
“但春节当天，她人没了。”
她笑了笑，那个笑里有太多锋利的痛意：“林家没有人为她彻查，没有人问过我一句感受。”
“包括我，十三岁的我，也学着冷静得像一块石头。”
顾司珩缓步走近，站在她身旁，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她声音低了下来：“我以为我己经忘了那种疼。”
“首到你说，要带我重新回来。”
“顾司珩，我不是不恨的。”
“恨林家，也恨自己。”
“更恨……曾经那个年幼到连哭都不敢哭的我。”
顾司珩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掌心扣在她后脑，用力得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可以恨，但你不必一个人承受。”
“你母亲的案子我己经在查，有些线索藏在当年林家内部医疗文件中，你姨母可能和‘曙光试验’第一批人体实验有关。”
林婉柔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你母亲死前一个月，曾被送往外院接受‘创新性心脏调节’疗程，这项疗法是当年LANTIA试验项目之一，由白承舟主导。”
顾司珩声音冷硬：“也就是说——她可能，是他们的试验对象。”
林婉柔脸色一瞬间苍白，双手紧握成拳。
她一向冷静，但这一刻，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妈是林家的长女，是顾氏联姻的重要人选，她为家族牺牲半生，最后竟成了他们的实验样本？”
她喉头一哽：“这群人是疯了吗？！”
顾司珩抬手轻轻覆住她的拳：“婉柔，你要记住——你不是他们的延续。”
“你是林青楠的女儿。”
“她用尽一生的光，养出你这样的人，不是为了让你把自己交给仇恨，而是……用你来终结这一切。”
林婉柔抬眸，眼神如刀。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为我妈，也为那些曾经被迫沉默的名字。”
顾司珩轻轻将她搂得更紧：“我陪你。”
两人站在疗养院楼顶，夜风拂过，他们紧紧相依，像是世界只剩彼此。
沉默良久，林婉柔忽然轻轻问：“顾司珩，你有没有后悔？”
“和我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本可以稳稳接手顾氏，不必卷进这些黑暗，也不必替我负命。”
顾司珩看着她，眼神沉定，字字如锋：
“我从不后悔。”
“你若是烈火，我甘愿焚身。”
“你若是深渊，我自愿坠落。”
“只要你愿意回头，看到的那个人，是我。”
林婉柔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却终究没有落下。
“顾司珩，我真的怕过。”
“怕你会有一天后悔，怕你会离开，怕你看透我所有的阴暗以后……会觉得我不值得。”
顾司珩将她抱紧，低声打断她：
“可我偏偏最喜欢的，就是你这副模样。”
“聪明、强大、冷静，又狠得漂亮。”
“这世上，没人比你，更值得我一生去守。”
林婉柔终于笑了，笑中带泪，却美得惊心。
两人就在废弃疗养院顶楼拥吻，带着未尽的仇恨，也带着刻入骨髓的深情。
深夜，顾司珩接到沈曜发来的加密信息：
【白承舟确认现身宁州边境口岸，三小时内将进入“南方转运点”。】
【需不需要拦截？】
顾司珩盯着屏幕，眸光一沉。
他低头，看着睡在他臂弯中的林婉柔，眉眼放松却依旧带着警觉。
他低声回道：
【别打草惊蛇，先盯死。】
【我亲自去。】
他知道，这一局，己经不止是“林家”与“叶清山”的对决。
而是——两个家族的沉冤，一个世界的黑幕，一场牵连命运的救赎。
而她，是这场逆光之战中，唯一不容失去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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