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表盘上,猩红的数字如同死神的刻度:-78.5℃。钢铁猛兽低沉地咆哮着,车身覆盖着足以瞬间冻裂血肉的厚重冰甲,防滑链碾过冻得如同钢铁般坚硬的雪壳,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车灯的光柱,是这片吞噬一切光与热的绝对黑暗领域中,唯一渺小而倔强的存在,勉强刺破前方翻涌的、砂砾般的冰晶雪雾,照亮数十米内扭曲变形的建筑冰骸。
车内暖气嘶吼到极限。林晚和陆沉并非仅靠这暖风。他们身上,穿着在极寒降临之初、耗费巨资囤积的终极防寒武装:
贴身层:高科技恒温皮肤衣。轻薄如第二层皮肤,内置的微型能量核心(类似高级暖宝宝原理,但效能和持续时间强百倍)和纳米级循环系统,能根据体表温度自动调节,在贴身范围内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微气候,锁住核心体温。这是对抗瞬间失温的第一道、也是最重要的防线。
中间层:顶级气凝胶复合保暖服。轻若无物却拥有极致的隔热性能,将恒温皮肤衣维持的热量牢牢锁住,并隔绝外部严寒的侵袭。
重型极地防风雪服。耐磨、防风、防水(冰),表面有特殊涂层防止冰晶粘附和冻结,关键部位(关节、胸腹)镶嵌了额外的复合装甲片,提供物理防护。兜帽边缘镶嵌着防雾护目镜和集成呼吸加热器(利用车内或备用电源供电,加热吸入的空气防止肺部冻伤)。
多层隔热手套+电加热手套内胆;多层保暖袜+自带微型加热元件的极地防寒靴。
这套武装,是他们敢于踏入-78℃地狱的底气。但即便如此,当陆沉稍稍降下车窗一条缝隙,一股足以让灵魂冻结的酷寒瞬间涌入时,两人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孔不入的、仿佛能穿透层层防护的冰冷恶意,以及护目镜边缘迅速凝结增厚的白霜。暴露在这种环境下,时间依然是致命的敌人。
林晚的空间感知如同精密的雷达,谨慎地扫描着车辆周围数百米。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死寂的、毫无生命波动的冰冷。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热量源。只有风雪的呜咽,建筑结构在极致低温下不堪重负的呻吟,以及…永恒的空旷与绝对的孤独。
空间小屋是他们在这片死域中唯一的绿洲和喘息点。十天的蛰伏让他们彻底摸清了这方天地的冰冷法则:
生命体在空间内停留存在一个无形的48小时上限。一旦超过,强烈的空间排斥感会如潮水袭来——头晕、恶心、生命力仿佛被无形之手抽离。必须返回现实世界“重置”,哪怕现实是瞬间冻结的地狱。这枷锁,断绝了他们永远龟缩的幻想。
血杞果与蔬菜的奇迹生长,消耗的是空间的“本源”。每次采摘,林晚都能清晰感知到黑土地那油亮的色泽会极其微弱地黯淡一丝。空间内部的能量循环是脆弱的跷跷板,唯有外部“高能物质”(珠宝玉石古董)的注入,才能维持平衡,甚至撬动升级的杠杆。
空间深处,那股对珍宝的“饥饿感”正在重新苏醒,如同细微的电流,不断刺激着林晚的神经。上一次投喂带来的满足早己消退。它需要更多,需要更好。唯有持续的“进食”,才能让它扩张(获得更大的安全区?)、让黑土地永不枯竭、甚至…可能打破那48小时的生命倒计时**?空间升级,是他们在这片死域中延续生命的唯一密钥,而钥匙散落在外面冰封的废墟里。
“302…是回不去的冰棺。”陆沉的声音斩钉截铁,在恒温呼吸器下显得有些沉闷,“那里只剩下绝望的蛆虫。我们需要新的‘锚点’,能让空间扎根升级的地方。”他的眼神锐利,穿透挡风玻璃外被冰霜覆盖的护目镜,搜寻着离线地图上的标记。这辆顶级防寒改装的钢铁座驾,是他们在这片生命禁区航行的孤舟,而身上的终极防寒武装,则是他们短暂踏足地狱的宇航服。
车辆如同破冰船,在凝固的死亡之海上艰难航行。
街道被数米乃至十数米厚的、如同混凝土般坚硬的积雪和冰凌彻底封死、重塑。建筑如同被巨兽咀嚼后冻结的残渣,扭曲的钢筋是折断的肋骨。没有路,只有车凭借蛮力和陆沉高超的技艺,在冰丘和断壁的缝隙间强行破开通道。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恒温系统微微波动,提醒着他们环境的残酷。
路过一片高档住宅区,空间感知扫过一栋被厚厚冰壳包裹的别墅。在某个窗口,一个凝固的姿态清晰可见——人形轮廓,包裹在看似厚重的普通衣物里,保持着向外张望的姿势,但生命早己被抽空,与冰结构融为一体,成为一座静默的冰雕警示牌。这才是-78℃下最常见的归宿:瞬间的、寂静的死亡。
在一个大型商场废墟旁,地下停车场入口被厚重的冰雪彻底焊死。入口附近,几个被冻得如同黑色玄武岩般的鼓包,依稀是蜷缩的人形。他们或许曾试图聚集,但显然,连最后的体温也早己被永夜无情吸干。入口缝隙处,几缕冻硬的破布条在风中僵硬地晃动,是绝望的墓志铭。
一处十字路口,积雪曾被清理出一块圆形区域,如今己被新雪和薄冰覆盖。中心残留着几块冻裂的铁桶碎片和一些被冰晶完全包裹的、无法辨认的残留物。周围散落着几个空瘪、冻硬的背包。没有活动的痕迹,只有极寒抹去一切后的冰冷印记。曾发生的故事,己湮灭在绝对零度之下。
绝对的孤独,没有移动的身影,没有生命的信号。连风雪的呜咽,在这绝对的死寂中都显得格外宏大而单调。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这辆咆哮的钢铁孤舟。每一次空间感知的扫描,除了冰冷的死物,再无他物。这种包裹在终极防护服内的绝对孤独,比单纯的寒冷更具侵蚀性。他们是这冰封星球上,仅存的、穿着“宇航服”的访客。
“目标,左转,300米。”陆沉的声音透过呼吸器传来,打断了林晚被死寂和孤独压迫的思绪。他指着离线地图上那个孤零零的标记点。
车灯艰难穿透愈发浓密的冰晶雪幕,隐约勾勒出一座被巨大冰挂包裹、门面招牌完全被厚厚冰壳覆盖的低矮建筑。只能从冰层下极其模糊的轮廓和地图标注,确认是“XX典当行”。
车辆如同搁浅的巨兽,缓缓停在典当行那被厚重冰壳封住大半的拱门前。引擎没有熄火,低沉的轰鸣是这片死域中唯一的异响。
“我进去。扫描显示,里面有货,无活物。”林晚的声音在呼吸器下显得冷静而紧绷。即使有顶级防护,踏入-78℃的户外,每一秒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极限时间,5分钟。超时我会进来。”陆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他的手放在车门开关上,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视着周围死寂的黑暗。护目镜后的眼神,锐利如刀。
林晚点头。深吸一口气(呼吸器加热的空气带着一丝暖意),空间感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最后一次确认典当行内部——冰冷的金属柜台、坚固的保险箱(感知无法穿透,但轮廓清晰)、以及被冻结在展示柜和尘埃中的、散发着微弱“高能”波动的珠光宝气!那是空间的“食粮”!
车门锁“咔哒”一声轻响。
陆沉率先推开他那侧沉重的车门!足以瞬间冻结钢铁的寒流如同无数冰针般疯狂刺入!他庞大的身躯如同盾牌,为林晚挡住了大部分冲击。
林晚紧随其后,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典当行那扇被冰封的门!恒温皮肤衣全力运转,外层防寒服隔绝着大部分严寒,但在护目镜边缘的皮肤依然能感受到那仿佛能冻结思维的极致冰冷!
陆沉紧盯着她的背影,首至她消失在拱门的黑暗中,才迅速关上车门。车内温度瞬间骤降,暖气疯狂嘶吼着弥补损失。他紧握方向盘,引擎的轰鸣如同他此刻的心跳,在这片吞噬一切的寂静死域中,为孤身进入宝库(也可能是冰墓)的空间行者,提供着唯一的锚点与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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