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破铅灰色的云层，将湿漉漉的鹅卵石路面照得发亮。晨穿行在索沃城西区最喧嚣的“齿轮与火花”集市，深灰色的斗篷下摆扫过路面的积水，溅起细小的水花。
空气中混杂着刺鼻的煤烟味、滚烫机油的金属腥气、烤香肠的焦香、某种奇异香料的辛辣，以及人群汗水和蒸汽管道泄漏出的温热水汽蒸腾出的复杂气息。
巨大的蒸汽管道如同钢铁巨蟒盘踞在头顶的钢铁廊桥之间，不时喷出一股股白茫茫的减压蒸汽，发出“嗤嗤”的嘶鸣，将光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赌约在身——尘用一杯特调的花茶茶和一句“堂堂监护人，连孩子想吃的新奇吃食都弄不来？”轻松拿捏了他。
白希不知从哪本伊索沃的本子上翻到了“汉堡”的插图，尘便趁机拱火。于是，晨便出现在了这个蒸汽朋克与魔法余晖交织的奇异市集，为汉堡这种传异界食物寻觅材料。
他步履沉稳，目光在两侧光怪陆离的摊位间扫过，如同在星海中搜寻特定坐标，实际上是很多东西晨没见过，不敢乱买。
——
一个摊位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摊主是个戴着厚厚护目镜、穿着油腻皮围裙的矮壮地精，他正唾沫横飞地推销着铁盘里几颗表皮布满诡异螺旋纹路、内部仿佛有熔岩流动的深红色辣椒。
“尝尝！来自‘熔炉深渊’的‘地狱之吻’！保证让你灵魂出窍！” 一个不信邪的佣兵被同伴怂恿着，小心翼翼地咬了一丁点，瞬间脸色由红转紫，双眼暴突，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头顶竟“噗”地冒出一小簇赤红的火苗！围观者哄堂大笑。
晨的目光掠过那危险的辣椒，微微摇头。白希的“冰火失控”尚在眼前，这种纯粹追求刺激的食材…不合适，但是宸挺喜欢吃辣的，这个就当是她的汉堡的佐料吧。
——
绕过喧闹的人群，一股奇异的冷气扑面而来。一个由巨大冰块垒砌的摊位前，挂着醒目的招牌：“北境苔原‘冰吼兽’鲜肉！” 摊主是个裹着厚厚雪熊皮、胡子结满冰霜的壮汉。
冰块上，铺着一块块纹理极其细腻、脂肪分布如同霜花般美丽的深红色肉排。奇异的是，肉排表面竟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丝丝缕缕的寒气萦绕不散。旁边还摆着几根粗大的、带着螺旋纹路的雪白獠牙。
壮汉用一柄寒气西溢的冰晶小刀切下薄如蝉翼的一片，递给晨：“尝尝，勇士！极寒魔力浸润的精华，入口即化，回味如冰川清泉！” 晨接过，肉片在指尖触感冰凉。放入口中，果然瞬间化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纯净肉香与凛冽寒意的鲜美滋味弥漫开来，毫无腥膻。
他点点头，指向一块大小适中、霜花均匀的肉排。“这边所有的肉排我包了，劳烦。” 壮汉咧嘴一笑，露出被冻得发青的牙齿，用厚油纸仔细包好，又塞了一小包同样散发着寒气的白色晶体：“‘冰盐’，磨碎了撒一点，风味更绝！”
“我说，这里的肉排我都包了。”
“额，哦，好的先生，我这就找人给你装货——”
“我自己来就好。”
说罢，晨挥手间把这些肉都收到了自己的空间，顺便随手把钱付了，这种购物方式是和恺撒学的，毕竟很节省时间。
——
循着浓郁的麦香和蒸汽阀门的嘶鸣，晨找到了目标。一个巨大的、黄铜打造、连接着复杂管道和压力表的“蒸汽烘焙炉”正轰隆作响。穿着背带裤、满脸面粉的师傅，正麻利地将一团团发酵好的面团塞进炉膛侧面的开口。
几秒钟后，另一侧的开口“嗤”地喷出一股白汽，同时弹出一个膨胀得如同小枕头般、表皮金黄酥脆的圆形面包胚！热浪和麦香扑面而来。面包胚内部结构极其松软，带着蒸汽烘焙特有的感。晨要了西个刚出炉、还烫手的面包胚。师傅用特制的隔热纸袋装好，递过来时还带着炉膛的余温，到时候研究一下怎么复刻。
——
寻找奶酪的旅程有些曲折。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晨被一种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的淡绿色荧光吸引。摊位上摆着几个水晶罐，里面是粘稠的、散发着浓郁奶香和奇异草药气息的膏状物。摊主是个戴着单边水晶眼镜、瘦削的精灵老者，他慢悠悠地搅拌着一个坩埚里的乳白色液体，里面不时冒出几个闪烁着绿光的小气泡。
“‘月光林地’的夜光菇提取液，加上‘晨露奶牛’的初乳，经过二十七道炼金转化…”老者推了推眼镜，“‘星屑凝脂’，先生。它不会拉丝，但它会…发光。” 他舀起一小勺，那粘稠的凝脂在勺尖流淌，果然散发出柔和梦幻的淡绿色微光。晨想象了一下家里几个看到发光的汉堡夹层可能露出的表情，买下了几十小罐。
——
在一个堆满各种玻璃罐、弥漫着强烈醋酸和香料味的摊位上，晨找到了目标。玻璃罐里泡着切成薄片的、翠绿色的小黄瓜，浸泡在一种橙黄色的、咕嘟冒着小气泡的液体里。摊主是个叽叽喳喳、戴着齿轮形状耳环的侏儒女孩。
“独家秘方！加了‘跳跳豆’萃取物和一点点‘地精开胃粉’！保证又酸又脆又刺激！嘎嘣脆！” 她打开一罐，用镊子夹出一片递给晨。果然，入口先是极致的酸爽，随即是难以形容的、如同微小电流在舌尖跳跃的酥麻感，最后是黄瓜本身的清脆。晨要了三罐，毕竟这个不一定大家都喜欢。
——
路过一个挂满精巧发条玩具的摊位时，晨的脚步顿住了。一只巴掌大小、用黄铜和秘银打造的机械知更鸟吸引了他的目光。它被固定在展示架上，羽毛纹理清晰，红宝石镶嵌的眼睛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摊主是个头发花白、手指灵巧的老工匠。他见晨驻足，便小心地拧动鸟儿腹部的发条钥匙。
“咔哒…咔哒…咔哒…”
几圈之后，工匠松开手。
“啾——啾啾！叽喳——！”
机械鸟猛地活了过来！它昂起小巧的头颅，张开黄铜鸟喙，发出一连串清脆悦耳、模仿得惟妙惟肖的鸟鸣！更神奇的是，随着鸣叫，它那对精巧的金属翅膀竟然也微微扇动起来，带动着身体在支架上轻轻摇摆，秘银打造的尾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那声音和姿态，充满了灵动的生机。
晨看着这只在蒸汽与金属中歌唱的小生命，眼前浮现出白希那双总是沉淀着星尘、却很少流露孩童情绪的眼眸。也许…这缕金属铸造的“生机”，能在那片冰冷的星尘里，激起一丝涟漪？他指了指那只鸟。
“这个，也请包起来。”
当晨拎着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和装着机械鸟的精致木盒，重新汇入集市喧嚣的人流时，蒸汽的嘶鸣、摊贩的吆喝、侏儒酸瓜的刺激、霜降牛肉的冰寒、魔焰辣椒的灼热、炼金起司的微光、机械鸟的鸣唱…各种感官碎片如同调色盘被打翻，混合成这座蒸汽魔法城市独有的、充满烟火气的交响。
汉堡的材料齐了。至于那罐会发光的“星屑凝脂”夹在肉饼和酸瓜片之间，最终会组合成怎样一幅“奇异”的画面？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这趟觅食之旅，似乎也不全是麻烦。
他加快了脚步，西装在蒸汽弥漫的集市光影中掠过，朝着公爵府的方向走去。怀里的油纸包散发着霜降牛肉的微寒、蒸汽面包的温热和侏儒酸瓜那独特的、带着电流感的酸香。而那个装着机械鸟的木盒，隔着衣料，似乎也能感受到内部发条蓄势待发的、细微的震颤。
“回去做饭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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