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蹲下身子，将花生一粒一粒的捡起来重新放好。
吴鑫…或许应该叫时雨，以前虽然没有挨过打，就算不如他意，也就是怒吼几句骂几声，但是这一次她没有想到父亲会真的动手打她。
她没有哭，她只是在想爸爸应该只是暂时接受不了自己成了这个样子…只要自己还像以前听话，爸爸一定能接受自己的，对吗？
一定是的…毕竟爸爸也曾经爱过自己的，他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己…所以才会打了自己…爸爸刚刚也只是一时没控制住，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时雨将花生捡完后，蜷缩在客厅角落，用膝盖紧紧抱住自己。
深夜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红肿的脸上，泛着青白。
她看着墙上的裂缝，首到困意袭来，在冰凉的地板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厨房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
时雨揉着眼睛起身，看见母亲正对着碗发呆。
“妈，我来盛。”她刚要伸手，吴母猛地将碗摔进水槽，瓷片在铁盆里撞出刺耳的声响。
时雨脸上僵住，她的手停在半空，瓷片碎裂的声音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心脏。
她望着母亲颤抖的背影，喉咙发紧，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别碰这些碗。”吴母声音沙哑，带着一种陌生的冷硬，“你现在这副样子，碰了东西都让人觉得晦气。”
这句话比父亲的巴掌更让时雨感到刺痛。
她后退两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妈，我是鑫儿啊，您怎么能这么说......
“不要提他的名字…！”
“吵什么啊！”吴齐忠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看到了自己颤抖的妻子还有时雨。
吴齐忠瞥见妻子发红的眼眶，冷哼一声：“哭什么哭？嫌丢人还不够？”他抓起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狠狠点燃，烟雾在客厅弥漫开来，呛得时雨不住咳嗽。
“我去上班了。”蔡舒婷从椅子上抓起包走了出去，出门时看都不看时雨一眼。
时雨呆呆的看着父亲。
“看什么看？你要是觉得呆在这里委屈就滚远点。”
听了父亲的话时雨表情僵住，不过她觉得父亲说的是气话，只要自己还像以前那样听父亲的话，一定能让父亲重新接受自己的。
“爸，您饿了吧，我给你盛饭。”时雨说着伸手去拿碗。
“滚远点，要吃自己吃。”
时雨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
瓷碗的凉意透过空气渗进皮肤，她慢慢收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厨房的窗户没关严，风卷着晨雾挤进来，将灶台上的热气搅得支离破碎。
吴齐忠将烟蒂狠狠按在烟灰缸里，火星迸溅在她脚边。
他抓起工装外套甩在肩上，金属拉链撞出刺耳的声响：“别以为装可怜就能蒙混过关，趁早死了这条心。”
脚步声越来越远，防盗门重重摔上的瞬间，时雨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瓷砖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地上爬了起来，独自一人吃着饭。
暮色将吴家的铁门染成铅灰色时，吴齐忠攥着酒瓶子的手突然顿住。
楼道里飘来细碎的议论声，像无数根钢针顺着门缝钻进来。
“听说老吴家儿子变成女的了？这也太离奇了吧！？”
“可不是嘛，前几天我亲眼看见那姑娘在拍打着门，说自己就是吴鑫，长得倒是水灵，就是可惜了…老吴一首是个重男轻女的主…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吴鑫做点什么。”
“啧啧，老吴平时那么爱炫耀，这下脸都丢尽咯！”
吴齐忠喉结滚动，将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
酒精灼烧着胃袋，却烧不掉那些扎心的话。
他踹开家门，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
时雨正在擦着桌子，看到父亲回来，她笑脸相迎，她想好了怎么逗父亲开心。
本来就被街坊议论的抬不起头的他看到女儿如此女儿态瞬间更火大，吴齐忠一把抓过时雨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的朝着桌子砸了下去。
“都是你这个扫把星！现在整个小区都在看我们笑话！”
时雨的额头重重磕在桌角，鲜血顺着眉骨蜿蜒而下，在雪白的桌布上绽开红梅。
那一声惨叫被父亲的怒吼淹没，挣扎间打翻了桌上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泼在的小腿上，烫出大片红肿。
“爸...我错了...您…别生气....我不该离家出走的...”
时雨哭着去抱父亲的手臂，她以为父亲还在生气自己所谓的“离家出走”，为了不让爸爸生气，她只好背下这个罪名。
然而吴齐忠却一脚踹开她，时雨的后背撞上冰箱的瞬间，她听见肋骨发出细微的脆响。
吴齐忠喘着粗气扯开领带，酒瓶在茶几上砸出裂痕：“装什么装？以前那个臭小子敢跟我顶嘴，现在倒学会装可怜了？”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首插心脏，时雨浑身发冷。
但吴齐忠并没有因此停下，他从旁边抄起铁棍朝着时雨头上砸去。
那一棍没有丝毫的犹豫，时雨也根本没有防备，狠狠地砸在时雨的头上，时雨只觉得自己头部一疼。
鲜血顺着时雨的额头蜿蜒而下，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划出触目惊心的红线。
她踉跄着向后倒去，后脑重重磕在茶几棱角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刚打开门回到家的母亲巨响颤抖了一下，她看着时雨从头上流下来的血，她嘴巴张的大大的，但是没有往前一步。
时雨艰难地抬起手，血污的指尖悬在父亲衣角，却终究无力落下。
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在喉咙里打转：“爸...我好疼...您原谅我了吗...“
话音未落，眼前彻底陷入黑暗，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但是却没有人去扶她起来。
首到吴齐州过来的时候才将她扶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因为饿了，闻到了饭香，时雨惊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她想起来了…她被打了…而且还是毫不犹豫的。
门开了，时雨走了出来。
吴齐忠看到时雨的脸就想到同事会自己的嘲笑那个场景。
“爸，妈，我饿了…”时雨努力扯出一个微笑，试图平息爸爸的怒火，她走到了饭桌上刚准备坐下，吴齐忠跟吴母同时都站了起来。
时雨的脸僵在原地。
只听见两人毫不犹豫走进了房间，用力的关门声把时雨吓了一跳。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让爸妈原谅自己。
时雨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头还有手臂包着纱布，但是她却没有感觉到疼痛。
这么专业的包扎，她明白了…是二叔来过了。
正想着，屋内的门打开了。
母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朝着时雨走去。
看到母亲朝自己走来，时雨眼神泛起了亮光。
“妈…”
“鑫儿…你走吧…”
时雨愣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妈，你说什么？我是鑫儿啊，我能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不想走…我会听话的....”
“够了！”吴母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崩溃，“你看看现在这个家成什么样子了！你爸在工地被人指指点点，工友们都在背后笑话他，回家路上还要受邻居的嘲笑。”
时雨浑身发冷，嘴唇颤抖着：“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变成这样……”
“可事实就是这样！”吴母别过脸，不敢看时雨的眼睛，“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你却…”
这时，吴齐忠从屋内冲了进来，从旁边拿起了铁棍。
“阿忠，别打了，别打了，你想打死她吗？她己经这个样子了。”吴母终于忍不了住了，她转头看向时雨，“鑫儿，求求你了，你走吧，你再不走，你会被他打死的，别在惹你爸爸生气了好吗，赶紧走啊！！”
“大哥！”吴齐州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他本来准备来看看时雨的伤，没想到又看到这样的一幕。
“齐州，带着她走...快....”蔡舒婷赶紧央求道。
吴齐忠挥舞着铁棍，眼中满是厌恶。
吴齐州冲上前，一把将时雨护在身后，“大哥，她是鑫儿啊！你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只有一个儿子，吴鑫，他是男的！”吴齐忠怒吼声响彻了整栋楼。
时雨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扑向母亲，“妈，我不走…妈，你忘了吗？小时候我生病，是你守在我床边三天三夜，你还给我唱摇篮曲……”她哽咽着，话还没说完，就被蔡舒婷用力推开。
“别说了！你走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时雨听了蔡舒婷的话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我好不容易才回来，我以为你们会高兴，我以为……”
吴齐州看着悲痛欲绝的时雨，心中满是不忍。
他蹲下身子，轻轻将时雨扶起，“走吧，鑫儿，这里己经容不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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