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中的雾气愈发浓重，带着一股潮湿的腥气，缓缓漫过脚踝。凌九霄举着油灯，光线在雾中被切割成破碎的光斑，勉强照亮身前几步的距离。水池里的清水不知何时泛起了墨色，原本清晰的星影倒影扭曲成一张张痛苦的人脸，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仿佛在无声地哀嚎。
“不对劲。”他屏住呼吸，运转《九霄真经》内力在周身形成一道气障。自从踏入这间石室，便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仿佛黑暗中藏着无数双眼睛，正贪婪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八根盘龙石柱在雾中若隐若现，柱身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鳞片的反光在雾中闪烁，如同游走的蛇。
按照之前的推测，他走到左侧第一根石柱前，尝试着转动龙首。石柱纹丝不动，反而有股阴冷的气息顺着指尖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就在这时，身后的水池突然“咕嘟”一声，冒出一个巨大的气泡，墨色的水面上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他早己亡故的父亲凌啸天。
“九霄，我的儿。”父亲穿着凌家标志性的青衫，面容温和如生前，正对着他招手，“别再往前走了，天墓里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跟爹回家吧。”
凌九霄心中剧震，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父亲的声音、神态，甚至说话时眼角的细纹，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他几乎要脱口而出“爹”，但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父亲明明在血色之夜死在了黑煞门主的刀下。
“你不是我爹！”他咬着牙，重剑首指水面上的虚影，“是幻术！”
虚影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变成黑煞门主狰狞的模样，手持滴血的长刀扑来：“小杂种，你爹娘的命都在我手里，还敢反抗？”紧接着，母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凌家上下被屠戮的惨状、忠仆老周推他下河时的决绝……一幕幕血色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啊——！”凌九霄发出一声怒吼，重剑横扫，金色的剑气劈向水面。虚影应声消散，墨色的池水却掀起丈高的浪涛，朝着他泼洒而来。他连忙后跃闪避，浪花溅在石壁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好厉害的迷魂雾。”他抹了把脸上的冷汗，这才意识到石室中的雾气带着迷幻毒素，刚才吸入的几口己让心神动摇。他从怀中取出清音所赠的避毒香囊，凑到鼻端深吸一口，清凉的药味瞬间驱散了脑中的混乱，那些血腥幻象也随之淡去。
定了定神，他再次观察石柱。这一次，他注意到龙首的眼睛是用黑曜石镶嵌的，左眼微微凸起，似乎可以转动。他尝试着用鹤喙匕轻拨左侧龙首的左眼，只听“咔哒”一声，石柱竟缓缓转动起来，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随着石柱转动，石室另一侧的石门发出轻微的响动，露出一道缝隙。但还没等他高兴，右侧的三根石柱突然同时转动，柱身上的龙纹发出红光，雾中传来阵阵低沉的龙吟，仿佛有真龙即将破柱而出。
“不好，触动了联动机关！”凌九霄心中一紧，只见雾中浮现出数十个手持长矛的虚影，这些虚影穿着上古士兵的铠甲，步伐整齐地朝着他逼近，长矛的尖端泛着寒光，显然是由雾气凝聚而成的幻象，却带着真实的杀气。
他挥剑斩向最近的虚影，剑气穿过幻象的身体，竟如同斩中实体般发出“噗”的声响，虚影溃散成一缕黑烟，却又在片刻后从雾中重新凝聚。“杀不尽？”凌九霄眉头紧锁，这些幻象显然是由机关操控，只要石柱不停，便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危急关头，他瞥见第一根石柱的龙首右眼也能转动。他灵机一动，或许需要按照特定的顺序转动龙首左眼与右眼？他一边挥剑抵挡幻象的攻击，一边朝着第二根石柱冲去，途中被长矛划破了手臂，伤口处传来阵阵麻痹感——幻象的攻击竟带着毒素。
忍着剧痛，他转动第二根石柱的左眼。石门的缝隙又扩大了几分，同时左侧的幻象攻势减弱了些许。“果然如此！”他心中一喜，按照“左一、左二、左三”的顺序依次转动龙首左眼，随着最后一根石柱转动，所有幻象突然停住，化作黑烟消散在雾中。
石室中的雾气渐渐散去，墨色的池水恢复清澈，星影倒影重新浮现。八根盘龙石柱安静地矗立在原地，只有第一根石柱的龙首还在微微转动。凌九霄靠在石柱上喘息，手臂上的伤口在避毒香囊的作用下不再麻痹，但刚才的幻觉依旧让他心有余悸——那些血色记忆太过真实，若非意志坚定，恐怕早己沦为机关的牺牲品。
他望向石门那道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的缝隙，知道天墓更深处的秘密就在眼前。但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处理好伤口，将重剑擦拭干净。经历了幻觉迷踪的考验，他更加清楚，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每一步都需慎之又慎。油灯的光芒透过石门缝隙照进更深处的黑暗，仿佛在无声地召唤着他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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