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蓬星笺
归墟的雾霭漫过药庐檐角时，紫霞正踮脚够石缝里的九叶参。
她系着靛青围裙，发间插着根木簪——是小葵用桃木削的，说是"能辟邪"。晨露顺着叶尖滴在她手背，凉得她缩了缩手指，却仍固执地往石缝里探："再往左点儿...对，就那株！"
"阿霞！"
景天扛着药杵从后山跑来，裤脚沾着泥，"你又在作妖！那石缝里长的是'鬼齿草'，碰不得！"他话音未落，紫霞的手指突然被藤条缠住——是株半人高的野葛，叶子泛着诡异的紫斑，正往她腕间钻。
"小心！"
一道青影掠过，玄霄的虚影凝在半空，指尖拂过野葛。藤条瞬间蜷曲成灰，露出底下嵌着的块青玉——是块残缺的星轨佩，和紫霞腰间的那枚严丝合缝。
"这是..."
紫霞颤抖着摸向腰间的玉坠。两枚星轨佩相触的刹那，记忆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她还是个在药庐学认草的小丫头，有个穿青衫的少年总蹲在石缝边，说要给她找"能治百病的仙草"。少年的指尖总沾着药渍，笑起来时，眼角有颗泪痣。
"阿霞！"
景天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这才发现，野葛己经被玄霄的虚影烧成了灰烬，而石缝里那株九叶参，正泛着幽蓝的光——和记忆里少年捧给她的"仙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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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庐初逢
当晚，药庐的烛火格外亮。
紫霞捧着那株九叶参，坐在廊下翻《六界草经》。书页间突然飘落张泛黄的纸笺，上面写着："三百年后，若见九叶参生石缝，必是故人来寻。"落款是个"蓬"字，墨迹未干，还带着松烟香。
"阿霞？"
景天端着红枣粥进来，见她盯着纸笺发呆，凑过来瞧，"这字...像极了当年写在药庐木牌上的。"他指的是药庐后墙那块被风雨侵蚀的木牌，刻着"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据说是前朝某个游方郎中所留。
玄霄的虚影从梁上飘下来，独眼中映着烛火："那是飞蓬。三百年前，他和你在锁妖塔外种过药草。"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后来混沌卷走了他，我本以为...他早该魂飞魄散了。"
"飞蓬？"
紫霞的手指抚过纸笺上的"蓬"字，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的梦：青衫少年站在药庐前，手里捧着九叶参，说"阿霞，我找了你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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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香浸月
三日后，药庐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穿青衫，腰间挂着个褪色的药囊，发间沾着草屑，腕间系着根红绳——和紫霞小时候给景天编的那根极像。他站在院门口，望着紫霞手里的药杵，轻声说："阿霞，我来讨碗药喝。"
"你谁啊？"
小葵从门后探出脑袋，发间的冰花铃铛叮当作响。男人笑了，眼角有颗泪痣："我叫飞蓬，三百年前的老邻居。"他指了指紫霞腰间的星轨佩，"这玉坠，是我当年送你娘的定情物。"
紫霞的脸瞬间红了。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锦囊，里面除了星轨佩，还有张纸条："若遇戴相同玉坠的人，便信他。"
"快请进！"
景天从灶房跑出来，"阿霞总说药庐缺个帮手，这下可算盼着了！"他拽着飞蓬往屋里走，"你会熬药吧？我阿娘最会看人心，她说你...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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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影入怀
飞蓬的手很巧。
他能在三日内认全药庐三百六十五味草药，能根据紫霞的脉象调整药方，能在小葵闹着要吃糖葫芦时，用山楂和冰糖熬出不腻的蜜饯。最让紫霞心动的，是他总在她熬药时站在身后，说："阿霞，火候到了。"
"你怎么知道？"
紫霞搅着药罐，药汁在砂锅里咕嘟作响。飞蓬的手覆上来，掌心的温度透过陶壁传来："我闻见药香了。"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后，"三百年了，我还是能闻见你熬的药香——比当年更甜。"
紫霞的耳尖红得滴血。她想起昨夜整理药柜时，飞蓬站在她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间的木簪："这桃木雕得真好，像极了当年你娘给我刻的。"
"阿爹！阿娘！"
小葵举着糖葫芦跑进来，"飞蓬叔叔说要教我认星星！"她拽着飞蓬的衣袖，"他说北极星是最亮的，能照亮回家的路！"
飞蓬蹲下来，和小葵平视："那小葵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北极星总在药庐上空？"小葵歪头："因为...因为阿娘的星轨佩在发光？"飞蓬笑了，眼角的泪痣跟着动："因为你阿娘的心，比星星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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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轨为证
月圆夜，药庐的石桌摆了盘桂花糕。
紫霞望着飞蓬的侧影，他正给小葵讲"悬壶济世"的故事，手指在月光下泛着暖光。景天靠在廊柱上打盹，玄霄的虚影坐在桂树上，望着他们笑。
"阿霞。"
飞蓬的声音轻得像片月光。他转身看向她，手里捧着枚星轨佩——和她腰间的那枚一模一样，"三百年前，你说要等我回来，就把它系在我腕间。"
紫霞摸向自己的腰间。两枚玉坠相触的刹那，星轨图在两人之间流转，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她蹲在药庐前，给受伤的少年包扎，少年笑着说："阿霞，等我治好了混沌，就娶你。"
"我回来了。"
飞蓬的指尖抚过她的脸，"这次，换我守着你。"
紫霞的眼泪落进药臼，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他的命魂里有星轨，和你最配。"原来不是巧合，是三百年前的约定，终于在烟火里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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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蓬香
次日清晨，药庐的桂树上多了串星轨佩。
紫霞戴着新系的红绳，发间的木簪闪着光。飞蓬站在她身侧，帮她理了理围裙："今日去后山采药？我帮你背竹篓。"小葵举着糖葫芦蹦跳："我也要去！飞蓬叔叔要给我摘最大的山楂！"
玄霄的虚影飘过来，拍了拍飞蓬的肩："好好待她。"他的声音里带着释然，"龙葵若泉下有知，定会替你高兴。"
归墟的雾霭漫过药庐，却被药香染成了暖金色。紫霞望着飞蓬的背影，突然明白：所谓守护，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孤勇。是有人陪你熬药，有人替你擦汗，有人在你回头时，笑着说"我在"。
风里飘来桂花香，混着药香，混着糖葫芦的甜。那是三百年的等待，终于在烟火里，酿成了最浓的蓬星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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