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莉挂断电话时，指节在办公桌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她盯着会议室墙上的电子钟，秒针每跳一格，太阳穴就跟着抽痛一下。
五分钟后，她抓起桌上的会议记录夹，用力到封皮边缘都卷起了毛边。
“通知人力资源团队，十分钟后到小会议室集合。”她对助理说完，又补了句，“把林雨欣的晋升档案带着。”
小会议室里，投影仪蓝光映得众人脸色发灰。
黄莉把档案“啪”地拍在桌上，封皮上“重点培养对象”的标签刺得人眼睛疼。
“暂停林雨欣的晋升流程。”她声音发紧，像绷紧的琴弦，“从今天起，启动背景审查——所有工作履历、教育经历、项目参与记录，全部交叉核验。”
有人小声问：“黄总，这会不会太突然？上周例会上您还说要破格提拔她……”
“突然？”黄莉扯了扯领口，喉结上下滚动，“你们没发现她最近总在打听咱们新能源项目的数据？没发现她电脑里存着竞争对手公司的研究报告？”她抓起档案翻到最后一页，“沈氏资本刚发函过来，说她涉嫌商业间谍。现在查，是止损；不查，等监管部门上门，咱们整个部门都得背锅！”
会议室里响起抽气声。
黄莉的目光扫过众人发白的脸，手指重重叩在桌上：“三小时内，把审查方案发到我邮箱。散会。”
同一时间，林薇正抱着一摞文件从茶水间出来。
路过小会议室时，门没关严，“林雨欣”“背景审查”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她脚步顿住，文件边角磕在门框上，A4纸“哗啦”散了一地。
“林小姐？”路过的实习生要帮忙捡，被她一把推开。
她蹲下身，指尖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茶水间的镜子里，她看见自己的脸白得像纸，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这是她最擅长的“无辜”表情，可此刻镜中人眼底翻涌的，是淬了毒的冷。
两小时后，唐娜的咖啡杯在桌上轻碰出脆响。
林薇坐在她对面，指尖无意识着杯壁，杯底的奶泡早被搅成浑浊的一片。
“唐小姐，听说你和沈总……”她扯出个笑，“打过几次交道？”
唐娜垂眸搅着咖啡，银匙碰杯的声音像滴在石板上的雨。
“沈氏资本和我们猎头公司有合作，自然见过几面。”
“那你觉得……”林薇喉结动了动，声音发虚，“她会接受我回归吗？”
唐娜忽然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
“你觉得，被毒蛇咬过的人，会蹲下来给蛇顺毛吗？”她放下匙，杯底与木桌相撞的轻响里，语气淡得像风，“更何况那条蛇，当年差点要了她的命。”
林薇的指尖在桌下攥成拳，指甲深深掐进虎口。
她想起重生前那个雨夜，沈棠被按在派出所的冷板凳上，头发滴着水，却还在说“我相信陈默”。
那时她躲在楼梯间，听着沈棠被婆家人骂“克夫”的尖叫，笑得几乎喘不上气。
可现在——
“唐小姐真会开玩笑。”她扯了扯嘴角，起身时椅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我还有事，先走了。”
唐娜望着她仓促离开的背影，摸出手机给沈棠发了条消息：“鱼咬钩了，不过是条疯鱼。”
沈棠的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上投下金斑。
她指尖划过唐娜传来的报告，标红的“开曼群岛皮包公司”“学历档案篡改记录”在PDF里像燃烧的火。
顾川站在她身侧，西装裤脚扫过她的椅边，“她这次玩得挺狠，连学历都改了。”他翻到最后一页，皱眉，“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她从前就爱走险棋。”沈棠的指腹轻轻压过“林雨欣”三个大字，前世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林薇把伪造的亲密照塞进她梳妆台时，也是这样眼尾上挑的笑，“她总觉得，只要把谎话说得够真，全世界都会帮她圆。”
她抬眼看向顾川，窗外的光落进她眼底，像碎了的星子。
“但这次，她猜错了。”
话音刚落，顾川的手机在桌面震动。他低头扫了眼屏幕，眉峰微挑。
“谁的消息？”沈棠问。
“华泰资本。”顾川把手机倒扣回桌面，指节在机身上轻轻敲了两下，“下个月的行业论坛……”他没说完，目光却落在沈棠身后的落地窗上，那里正飘着几片法国梧桐的新叶，在风里打着旋儿，像极了即将展开的棋局。
顾川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轻按两下，华泰资本的邀请函PDF在两人之间的桌面投下冷白的光。
沈棠俯身时，发梢扫过他西装袖口的暗纹，带着若有若无的雪松香。"下个月的行业论坛，主讲主题是'投行人才评估标准'。"他指尖点了点"顾川"两个烫金小字，"他们说想请你以特邀嘉宾身份同台。"
沈棠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她盯着"人才评估"西个字，前世林薇靠伪造的藤校学历混进陈默公司的画面突然闪过——那时她还在替陈默整理文件，在林薇的简历复印件上摸出纸张厚度不均的褶皱，却被陈默笑着拍开手："棠棠，你总把人想得太坏。"
"是机会。"顾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屈指叩了叩桌面，"现在整个行业都在关注新能源赛道的人才储备，我们需要一个场合，把'职业诚信'这根标尺敲进每个HR的骨头里。"
沈棠抬头时，眼底的光比窗外的梧桐叶更亮。"你是说......"
"林薇的事，该见光了。"顾川将手机转向她，屏幕里是唐娜刚发来的补充报告，"开曼公司的资金流向查到了，她用假学历骗了三家机构的背调，其中一家的合作方正是华泰资本去年并购案的乙方。"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地一声。
沈棠的助理小周抱着文件袋匆匆跑来，敲门时指节发颤："沈总，华泰HR的黄总来电，说林雨欣的审查结果出来了。"
黄莉的办公室拉着百叶帘，空调风里飘着没散净的咖啡焦味。
林薇的工卡被拍在她面前时，金属扣硌得手背生疼。"履历不实，项目经验造假，涉嫌窃取商业数据。"黄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淬过冰的刀，"根据劳动合同第23条，公司决定即日解除劳动关系。"
"凭什么！"林薇的指甲掐进真皮座椅，"上周你还说要提拔我当经理！"
"凭沈氏资本的律师函。"黄莉翻开抽屉，抽出一沓盖着红章的文件，"他们提供了开曼群岛XX咨询公司的工商登记记录——你所谓的'海外项目负责人'，不过是那家空壳公司的挂名监事。"她抽出一张学历认证回执，"还有剑桥大学的回函，你硕士阶段的成绩单是PS的。"
林薇的耳尖瞬间涨红。
她想起今早还在茶水间听实习生说"林经理要升总监了"，想起昨晚在商场挑的真丝套装，想起陈默今早发来的消息"等你当上高管我们就结婚"——这些画面像被人撒了把碎玻璃，扎得她眼眶生疼。
"你们串通好的！"她突然站起来，椅子"哐当"撞在墙上，"沈棠是不是给了你们钱？她就是见不得我好！"
黄莉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她按了按内线："前台，送林小姐出去。"
林薇被保安架到电梯口时，指甲在大理石墙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摸出手机，手指在通讯录里快速翻动，最后停在"顾川"两个字上。
拇指悬在发送键上三秒，她咬着牙打下一行字："我知道沈棠重生的秘密，想聊聊吗？"
按下发送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前世沈棠死得不明不白，连警察都说是"抑郁自杀"，可那天在医院走廊，她分明看见沈棠盯着监护仪的眼神——不是解脱，是淬了毒的恨。
如果不是重生，她怎么会突然避开所有职场陷阱？
怎么会精准押中新能源赛道？
电梯门开了。
林薇望着自己在金属门框里扭曲的脸，突然笑了。
只要顾川肯见她，只要她能证明沈棠"不正常"，那些被拆穿的谎言都能变成反击的子弹。
同一时间，沈棠的手机在桌上震动。
她扫了眼顾川转发来的消息，指尖在"重生"两个字上顿了顿，抬头时眼里浮起冷嗤："垂死挣扎。"
顾川将西装搭在椅背上，走到她身后。
他的影子笼罩住她，像道可靠的墙："需要我做什么？"
"不用。"沈棠转动椅子，仰头看他，"她越急，破绽越多。"她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论坛日程表，"下个月的论坛，主题是'人才评估'，我们正好需要一个反面案例。"
顾川低头时，鼻尖几乎要碰到她发顶。"你是说......"
"让她上台。"沈棠的手指划过键盘，新建了一个文档，标题是《职业诚信：投行人的生命线》，"她不是爱演吗？
那就给她舞台。
等她把谎话说尽......"她的指尖在"揭露"两个字上重重敲下，"我们就当众拆穿。"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着撞在玻璃上。
沈棠望着楼下匆匆而过的人群，忽然想起前世陈默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时说的话："棠棠，你这样的女人，离开我连碗饭都吃不上。"
可现在，她的办公桌上摆着刚签好的新能源并购案合约，电脑里存着能让林薇身败名裂的证据，而顾川的手正覆在她手背，温度透过衬衫袖口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去把演讲稿大纲发给论坛组委会。"她转头对顾川笑，"顺便告诉他们......"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刀刃般的锋利，"我们要加个互动环节。"
顾川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明白为什么林薇永远赢不了。
这个曾经在婚姻里委曲求全的女人，如今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整座城市的灯火，每一寸都写着"势不可挡"。
他掏出手机给论坛负责人发消息，最后补了句："记得给林雨欣留张观众席的票。"
夜色渐深时，沈棠的电脑屏幕还亮着。
她盯着"职业诚信"西个字，想起唐娜下午说的话："林薇今天去商场退了订好的礼服，在试衣间哭了十分钟。"
她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最终敲下："一个合格的投行从业者，首先要学会的不是看财报，而是——"
窗外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将"守住底线"西个字照得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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