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拍开泥封，酒香裹着星苔冷冽之气漫开：“是见心中执念。”
沈熠忽将她揽入怀，就着她手饮尽半坛。酒液入喉刹那，丹砂红印记赤光大盛！寒潭虚影浮空而现——
青铜棺熔成的金水中，林母素衣白梅的身影渐渐清晰，对林晚晚含笑颔首，又向沈熠屈膝行谢礼。虚影消散时，两盏莲灯自虚空中漂来，灯芯栖着冰晶喜鹊。
“岳母大人……”沈熠喉结滚动，将剩下半坛酒倾入寒潭虚影。酒落处星苔疯长，凝成鹊桥贯月。
谢珩怔然望月，酒盏坠地：“这赌局……终是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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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病倒那年冬，云梦泽罕见飘雪。
林晚晚守在他榻前，用星苔汁液浸透帕子，擦拭他枯瘦手腕。丹砂红印记淡如烟霞，朱雀图腾却在她掌心灼灼发烫，似要将最后的热度渡给他。
“冷……”沈熠昏沉中攥紧她手指，如溺水者攀浮木。
她掀开锦衾躺下，将他冰冷的双足拢入怀中。朱雀图腾自她心口浮出，金红流光顺着相贴肌肤涌入他经脉。他腕间将熄的丹砂红猛地一跳！
夜半雪停，沈熠忽睁眼。窗外老梅虬枝覆雪，恰似那年停云轩初雪，他为她折下别在鬓边的红梅。
“晚晚，”他声音清明得反常，“取纸笔来。”
桑皮纸铺开，他画下最后一幅小像：雪地中两行足迹，旁逸斜出梅枝，梢头栖着双鹊。未及题字，笔己坠地。
林晚晚握着他渐冷的手，在留白处按下朱雀印。金红图腾脱离她肌肤，没入他心口，化作一枚朱砂痣。
“黄泉路冷，以此印为灯。”她吻他额间最后余温，“待我燃尽残寿，便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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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葬入寒潭那日，星苔覆满棺椁。
林晚晚独坐潭边三年。某日忽取下发间星苔簪，插入潭畔石缝。琉璃碎裂，星苔落入泥土，顷刻蔓延成海。
她躺进星苔丛中时，宝婵的孙女捧来嫁衣：“老夫人，云嬷嬷临终交代，要您穿着它走。”
嫁衣仍是当年玄朱二色，金线朱雀暗纹被岁月磨得温润。林晚晚抚过衣襟，轻笑：“这衣裳啊……沾过血，燎过火，如今该去沾沾星尘了。”
星苔幽光吞没她身影时，寒潭骤起漩涡！潭底青铜残片升腾至半空，熔成金水浇铸成碑。碑无字，唯有一道朱雀展翼凹痕，一道寒梅疏影刻纹。
碑成刹那，万里荒漠忽绽幽蓝！星苔如野火燎原，枯井涌泉，古树开花。牧童遥指天际惊呼——
赤金朱雀虚影掠过苍穹，翼下悬着两盏莲灯，灯芯喜鹊衔着褪色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
谢珩驻马塞外，酒囊倾入黄沙：“沈冰块，这人间星火……终是替你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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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后，说书人拍响惊堂木：
“列位可知，北疆赤水城外有座无字碑？碑旁星苔千年不枯，更奇的是——”
他展开泛黄画卷。画中寒潭畔，玄衣青年为散鬓女子执梳，发间星苔簪幽光流转；朱红嫁衣委地，霜发老妪卧于星苔海，唇角含笑。
“此画出自前朝谢小侯爷之手，名曰《白首书》。”
堂下稚童举手：“他们后来去哪了？”
说书人合卷一笑，指向窗外荒漠——
风沙掠过处，一株枯胡杨枝头缀满冰蓝星苔，苔上栖着两粒交颈酣眠的雀儿。
雀儿羽翼下，半截红绸被风掀起，依稀可见西字：
朝暮成雪。
寒潭星苔如常幽蓝，林晚晚指尖抚过沈熠心口那道取佩留下的朱砂疤。三载光阴，疤痕己成温润玉色，与丹砂红印记交映生辉。她俯身欲吻，忽觉掌心朱雀图腾剧颤——
噗嗤！
沈熠心口朱砂疤骤然裂开！
没有鲜血，唯有无尽墨色粘稠如活物的触须喷涌而出，瞬间缠缚她手腕！触须所过之处，星苔幽光尽灭，潭水冻结如墨晶！
“晚晚……走！”沈熠目眦欲裂，丹砂红印记爆出赤金烈焰，却反被墨色触须吞噬！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抬起的右手——那只曾为她暖手画眉的手——化作森白骨爪，首刺林晚晚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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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爪刺入血肉的刹那，林晚晚腕间星苔簪炸裂！
琉璃碎片中封存的星苔化作冰蓝光盾，硬生生抵住骨爪。光盾映出沈熠扭曲的面容，更映出他身后寒潭的恐怖倒影——
潭水如镜，映出的并非星空，而是当年熔毁的青铜棺椁！棺盖洞开，无数情骸结晶正从倒影中爬出，顺着沈熠脚踝向上攀附！更可怖的是，棺中端坐的素衣身影……
竟是林晚晚自己！
倒影中的“林晚晚”缓缓睁眼，琉璃瞳仁与永夜之主如出一辙。她指尖轻点水面，现实中的寒潭瞬间沸腾！墨色触须暴涨，将沈熠彻底拖入潭底！
“这才是……真正的祭品……”倒影红唇翕动，声音穿透水面，“以情骸为容器，饲喂永夜……沈熠，你逃了三世，终究要归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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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晚纵身扑向潭水，却被星苔凝成的冰墙阻挡！
“小姐不可！”宝婵的孙女惊呼。
老仆哑叔佝偻身影鬼魅般闪现，枯手捏碎冰墙，却反将林晚晚推入潭中！
“哑叔你——！”林晚晚坠入冰潭的瞬间，看清他浑浊眼底翻涌的琉璃色！
“老奴侍奉永夜……百载了。”哑叔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他袖中滑出半截青铜匕首——正是当年熔棺缺失的残片！匕首刺入林晚晚后心，鲜血浸透嫁衣金线朱雀，图腾竟发出凄厉哀鸣！
更绝望的是，她腕间丹砂红印记疯狂闪烁，心口朱雀守护图腾却骤然倒戈！金红流光反噬其主，与青铜匕首的诅咒之力里应外合，将她钉死在潭心漩涡！
“晚晚——！”沈熠的咆哮从潭底传来。墨色触须己将他裹成茧蛹，唯有一双赤金眼瞳穿透黑暗，死死锁住她被刺穿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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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影中的“林晚晚”踏水而出，琉璃瞳仁俯瞰众生：“你以为星苔为何复生？是我借你二人情魄为引，重铸永夜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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