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林寻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
天己经完全黑了。
秦岭的夜,气温骤降,林间的雾气带着湿冷的触感,侵袭着他身上单薄的衣物。后脑勺的伤口己经不再流血,但每一次心跳,都会带来一阵沉闷的钝痛。
饥饿感如同野兽的利爪,撕扯着他的胃。
他挣扎着从泥坑里爬起来,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
活下去。
这是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他撕下T恤的一角,草草地包扎了一下头上的伤口,然后开始冷静地审视自己的处境。
这里是秦岭深处,没有食物,没有火源,没有同伴。更可怕的是,这个世界正在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吞噬。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块哥哥送的旧款登山手表,表盘己经碎裂,指针永远地停留在了他滚下山坡的那个时刻。它就像一个无声的墓碑,记录着他旧人生的终结。
林寻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爷爷说过,在山里,最先杀死你的,不是野兽,而是你自己的恐惧。
他开始回忆爷爷教过的所有野外生存技巧。辨认方向,寻找水源,识别可以食用的植物……
就在他集中精神时,他“看”到了。
在他的【时感视界】中,周围的世界,是一片由浓淡不一的灰色“雾气”构成的海洋。每一棵树,每一块石头,都在缓慢地、坚定地向外蒸发着这种雾气。
而他自己,身体表面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如蝉翼的光膜,将所有的灰雾都隔绝在外。
他尝试着伸出手,去触碰身边一棵看起来非常古老的松树。
当他的指尖即将接触到树皮时,他清晰地“看”到,那棵松树上浓重的灰雾,像是遇到了某种屏障,向两边退去。
“我……对‘时间侵蚀’免疫?”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萌生。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他需要一个参照物。
他忍着饥饿和伤痛,开始在林中艰难地跋涉。他记得滚下来之前,看到过一条小溪。
大约走了一个小时,他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溪水不深,清澈见底。在【时感视界】中,这条流动的小溪,散发出的灰雾比静止的树木要淡得多,也更“稳定”。
他俯下身,痛饮了几口冰凉的溪水,稍微缓解了喉咙的干渴。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样东西。
在溪流的下游,一块被水冲刷得光滑的岩石上,躺着一个人。
是一个背包客,从他身边那只专业的登山包就能看出来。他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林寻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是敌是友?还是……己经变成了那种一碰就碎的“异常体”?
他没有贸然上前,而是躲在一棵树后,开启【时感视界】,仔细观察。
那名背包客的身上,同样笼罩着浓重的灰雾,而且极不稳定,像是沸腾的水一样翻滚着。
这是一个即将被“侵蚀”的人。
林寻屏住了呼吸,静静地等待着。他想亲眼看看,侵蚀发生的全过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突然,背包客身上的灰雾猛地一缩,然后又剧烈地膨胀开来!
侵蚀,开始了!
林寻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那名背包客的身体,开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发生变化。
他身上的冲锋衣,颜色迅速褪去,布料变得陈旧、脆弱,仿佛经历了数十年的风吹日晒。他在外的皮肤,则开始出现大量的皱纹和老人斑,头发也肉眼可见地由黑变白。
他在“变老”。
但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三秒钟。
紧接着,他身上的灰雾再次收缩,这一次,变化的方向截然相反。
他花白的头发重新变得乌黑,脸上的皱纹消失,身体的轮廓也开始缩小。他的冲锋衣恢复了鲜艳的色彩,甚至……变得更小、更新了。
他从一个八十岁的老人,迅速地“倒退”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然后是十几岁的少年……最后,变成了一个躺在衣服里的、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林寻看得头皮发麻。
这就是“时序崩坏”吗?将一个生命,在时间的坐标轴上,随意地、来回地抛掷。
最终,那名背包客身上的灰雾似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他的身体定格在了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形态上。他蜷缩在岩石上,身体因为寒冷而瑟瑟发抖,似乎己经失去了所有成年时的记忆。
而林...
而林寻,从始至终,站在原地,毫发无伤。
他身上的那层光膜,如同中流砥柱的礁石,任凭周围时间的洪流如何冲刷,都岿然不动。
他终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
在这场席卷了整个世界的、名为“时间”的灾难中,他,林寻,是唯一的、绝对的免疫者。
他,是这个崩坏世界里,唯一的“稳定坐标”。
这个发现,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喜悦,反而让他那颗因为背叛和绝望而变得冰冷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它或许不是希望,但至少……是活下去的资本。
林寻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了那个蜷缩在岩石上的“少年”,以及他身边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专业登山包。
食物,工具,火种……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在这个己经没有规则的末日里,想要活下去,就不能再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善良”。
他握紧了手中那根当做拐杖的树枝,眼神变得坚定而冷漠,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的第一个“猎物”,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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