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念安醒得格外早，小手一摸身边空荡荡的，立刻坐起来喊：“娘亲！”
苏似水从外间走进来，看见儿子睁着惺忪的睡眼，小脸上还带着昨夜的泪痕，心里一软，走过去把他抱进怀里：“娘亲在呢。”
小家伙紧紧搂着她的脖子，把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说：“以后不看杂耍了，也不要麦芽糖了，娘亲别再遇到坏蛋。”苏似水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了，爹爹会保护我们的。”
正说着，萧惊寒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碗刚熬好的小米粥。
他昨夜处理那几个流氓到深夜，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看见母子俩相拥的模样，脚步放轻了许多：“醒了？快来喝粥，今天的粥里放了红枣。”
念安看见他，立刻从苏似水怀里挣出来，扑过去抱住他的腿：“爹爹，坏人被打跑了吗？”
萧惊寒弯腰把他抱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跑不了，己经关起来了，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人了。”他把儿子放在椅子上，又把另一碗粥递给苏似水，“趁热喝，看你脸色不好，特意多放了些红糖。”
苏似水接过粥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面，心里的余悸渐渐散去。
她低头喝了口粥，红枣的甜混着米香，熨帖着昨夜受惊的胃。
抬眼时，看见萧惊寒正耐心地给念安喂粥，用小勺把红枣碾成泥，一点点喂进儿子嘴里，动作温柔得不像个能在战场上号令千军的元帅。
“那几个流氓，查得怎么样了？”苏似水轻声问。
“领头的王老虎，是前太子的远房表亲，仗着东宫的势力在城西横行多年，抢过商户的钱，还逼死过一个佃户。”
萧惊寒的声音沉了沉，“己经把他的罪证整理好，交给刑部了，按律当斩。”他顿了顿，看向苏似水，“还有几个帮凶，也都查清楚了，该流放的流放，该杖责的杖责，不会轻饶。”
苏似水点点头，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她想起昨夜围观的百姓，那些恐惧又麻木的眼神，想来平日里受这伙人欺压己深。
“城西那边，是不是该派个正首的官去管管？”她轻声说，“光惩办坏人不够，得让百姓敢说话，敢告状才行。”
萧惊寒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赞许：“我己经让李山明去查了，打算举荐之前在通州治水的张御史去城西任知府，他是个硬骨头，不怕权贵。”他握住她的手，“你说得对，治根才能除弊。”
早饭过后，萧惊寒没去军营，而是陪着苏似水和念安在院子里晒太阳。
念安拿着那柄木头小剑，在萧惊寒的指导下比划着，嘴里喊着“打坏蛋”，小脸上满是认真。苏似水坐在石凳上，看着父子俩的身影，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得让人想犯困。
“其实昨天，我不是特意去救你们的。”萧惊寒忽然开口，一边教念安挥剑，一边对苏似水说，“我处理完公务想去接你们回家，刚走到街口就看见乱哄哄的，心里咯噔一下，跑过去就看见那混账举着匕首。”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你出事。”
苏似水的心轻轻一颤，抬头看向他。他的侧脸在阳光下格外柔和，平日里凌厉的线条都变得温润，可她能想象出他昨夜有多心急。她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披风：“我知道。”
有些话不必多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明白彼此的心意。
就像他知道她不肯带侍卫，不是任性，是想和百姓走得近些；她也知道他看似严厉的要求，不是束缚，是藏在心底的牵挂。
午后，李山明来府里汇报，说城西的百姓听说王老虎被抓，都跑到衙门口放鞭炮，还有人送来了牌匾，上面写着“为民除害”。
“张御史己经走马上任了，正带着人清查王老虎的家产，打算分给那些被欺压的百姓。”李山明笑着说，“百姓都说，这是托了元帅和夫人的福。”
萧惊寒摆摆手：“是他们自己敢站出来说话了。”他看向苏似水，眼里带着笑意，“你看，有时候一场风波，也能让沉在水底的东西浮上来，逼着大家去面对，去改变。”
苏似水想起昨夜那个货摊主悄悄递给她的一块手帕，想起耍猴人握紧鞭子的手，忽然明白，勇气是会传染的。
当有人敢站出来反抗，就会有更多人跟着站出来，就像星火燎原，最终能照亮整个黑暗的角落。
傍晚时分，萧惊寒带着苏似水和念安去了城西。街道上己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人们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有个卖麦芽糖的老人看见念安，非要塞给他一大块，笑着说：“小公子别怕，以后没人敢欺负咱们了。”
念安拿着麦芽糖，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我不怕，我爹爹会打坏蛋！”惹得周围人都笑起来。
萧惊寒牵着苏似水的手，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着儿子被孩子们围住，炫耀着手里的木头小剑，忽然觉得这人间烟火比任何功勋都珍贵。他低头看向身边的苏似水，她的发间插着那支石榴花簪，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
“以后，我们常来走走吧。”苏似水轻声说。
“好。”萧惊寒握紧她的手，“等处理完军营的事，我陪你和念安去逛遍京城的大街小巷，去吃你爱吃的桂花糕，去看他想看的杂耍。”
夕阳的余晖洒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苏似水忽然觉得，昨日的惊险就像一阵风雨，虽带来了惊悸，却也洗刷了尘埃，让这寻常的日子更加透亮。
她知道，往后的路或许还会有风雨，可只要身边有他，有念安，有这人间的烟火气，就总能笑着走过，把每一次考验，都变成让日子更甜的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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