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了整夜,清晨推开窗时,整个桃花坞都裹在一片素白里。
苏似水呵出一口白气,看着它在冷空气中瞬间消散,指尖刚触到窗棂,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包裹住。
“仔细冻着。” 萧惊寒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却将一件厚厚的狐裘披风披在了她肩上。
披风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炭火香,是他昨夜特意在炭盆上烘过的。
苏似水转身时,鼻尖蹭到他胸前的锦缎,闻到熟悉的松木香气。“念安呢?” 她轻声问,目光越过他肩头望向里屋,那扇绣着桂花的帐子还垂着,想必孩子还在酣睡。
“被厨房飘来的糖糕香勾醒了,正缠着张妈要吃的。” 萧惊寒笑着替她拢紧披风系带,指尖划过她下颌时,带起一阵微麻的痒意,“你昨晚为了赶制那件小袄,到半夜才睡,不多歇会儿?”
苏似水摇摇头,挣开他的手走到廊下。檐角的冰棱垂得老长,像一串串透明的水晶,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细碎的光斑。院中的老桃树被雪压弯了枝桠,枝头还挂着几个没摘干净的干桃,倒成了麻雀的食饵,时不时有灰扑扑的小雀落在枝头,啄得桃核簌簌作响。
“你看那株梅树。” 她忽然指向院角,昨日还只是星星点点的花苞,经了一夜风雪,竟开得如火如荼,红梅映着白雪,像泼在宣纸上的朱砂,艳得惊心动魄。
萧惊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转身回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把小银剪。他走到梅树下,小心翼翼地剪下一枝开得最盛的,回来插进廊下的青瓷瓶里,动作轻柔得不像个握惯了剑的人。
“插在你窗边,看书时能闻见香。” 他将花瓶放在窗台上,忽然低头轻咳两声,袖口掩住的唇角似乎沾着点白,细看才知是未化的雪沫。
苏似水伸手替他拂去鬓角的雪花,指尖触到一片微凉的湿意:“又去演武场了?” 他虽卸了兵权,却仍保持着天不亮就练功的习惯,只是如今不再穿沉重的铠甲,换上了轻便的素色劲装。
“只练了半个时辰。” 萧惊寒握住她的手往屋里带,“灶上煨着你喜欢的银耳莲子羹,再不吃就要凉了。”
穿过月亮门时,听见厨房传来念安咯咯的笑声。那孩子踩着小板凳,正踮着脚够案上的糖糕,张妈在一旁笑着阻拦:“小王爷慢些,当心烫着!”
“娘亲!” 念安看见苏似水,立刻丢下糖糕扑过来,小爪子在她衣襟上印下两个灰印,“爹爹说今日教我写‘剑’字,可是我总写不好。”
苏似水弯腰抱起他,鼻尖蹭着他冻得通红的脸颊:“那是因为你还太小,等过了年,娘亲教你绣剑穗好不好?”
“好!” 念安欢呼着搂住她的脖子,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块用油纸包着的糖糕,献宝似的递到萧惊寒面前,“爹爹也吃,张妈说这个有核桃碎,吃了能变得更有力气。”
萧惊寒接过糖糕时,指腹触到孩子温热的掌心,忽然想起去年在长安,这小子还怯生生地躲在苏似水身后,如今却能大方地分享吃食了。他咬了口糖糕,甜香混着核桃的醇厚在舌尖散开,竟比宫里的御膳更合心意。
早饭后,萧惊寒在廊下教念安练字。孩子握着支小小的狼毫,在宣纸上歪歪扭扭地画着,墨汁溅得满手都是。萧惊寒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写,阳光透过雪后初晴的云层照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青砖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竟格外和谐。
苏似水坐在窗边绣着帕子,目光时不时落在父子俩身上。
萧惊寒教字时总是很有耐心,念安写错了也不恼,只是用湿布轻轻擦去,再重新握着他的手书写。偶尔孩子闹着要去堆雪人,他也只是笑着刮刮他的鼻子:“写完这张就去。”
“娘亲也来!” 念安举着刚写好的字跑过来,宣纸上的 “安” 字虽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苏似水刚要夸他,就见萧惊寒跟过来,手里拿着块温热的帕子,仔细地替孩子擦去手上的墨渍。
“这墨里加了松烟,洗不净要留疤的。” 他低声道,指腹反复着孩子掌心的纹路,那里还沾着点顽固的墨痕。
午后的阳光暖了些,萧惊寒搬了张躺椅放在廊下,苏似水端来煮好的茶,青瓷碗里浮着几粒枸杞,是她特意加的,暖身又明目。他接过茶碗时,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作者“溪北泊”推荐阅读《医妃倾国,霸道王爷宠上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两人都没说话,却不约而同地笑了。
“昨日收到长安来信,说魏庸告病在家,朝堂上倒安生了许多。” 萧惊寒吹了吹茶沫,目光落在远处被雪压弯的竹枝上,“陛下还问我们何时回去,说茉莉公主总念叨你。”
苏似水捧着茶碗暖手,看着水汽在眼前氤氲成雾:“再等等吧,江南的春天快到了,想看看桃花坞的桃花开。”
“都听你的。” 萧惊寒放下茶碗,忽然握住她的手往自己膝头放,“那日选举得了第一,本该好好赏你,却一首忙着应付那些拜访的人。”
“我不要赏赐。” 苏似水摇摇头,指尖在他手背上画着圈,“若真要赏,就陪我去太湖泛舟吧,听说雪后的湖面像面镜子,能照见云影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念安在雪地里摔了个屁股墩,却咯咯地笑个不停。
萧惊寒起身时,苏似水拉住他的衣袖,从针线篮里取出个刚绣好的香囊塞进他手心。青布上绣着两只交颈的水鸟,针脚细密,是她昨夜趁着孩子睡熟后赶制的。
“挂在腰间,驱虫的。” 她轻声道,看着他将香囊系在玉带扣上,与那枚平安扣玉佩相映成趣。
萧惊寒弯腰将雪地里的念安捞起来,孩子的袄子沾了雪,冻得像个圆滚滚的雪球。“爹爹带你堆个大雪人,比门框还高的那种。” 他扛着儿子往院角走,玄色披风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痕迹,像幅流动的水墨画。
苏似水站在廊下看着,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朝堂的尔虞我诈,没有突如其来的传召,只有柴米油盐的琐碎,和身边人温热的呼吸。她转身回屋取了件厚袄,刚走到院角,就被萧惊寒用个雪球轻轻砸中肩头。
“来帮忙。” 他笑着招手,掌心沾着雪,眼睛亮得像星子。念安则举着个小雪球,有模有样地往雪人身上堆,鼻尖冻得通红,却笑得露出两颗刚长的小虎牙。
暮色降临时,雪人己经堆好了。萧惊寒还找了顶旧毡帽给它戴上,念安贡献出自己的红绸带,系在雪人脖子上,远远看去竟像个憨态可掬的老翁。
“等开春雪化了,它会不会哭?” 念安趴在萧惊寒肩头,看着雪人忧心忡忡。
苏似水替他擦去冻出的鼻涕:“不会的,它会变成春水,去浇院角的那株梅树,等明年冬天,就会结出更多花苞。”
晚饭时,张妈炖了锅暖暖的羊肉汤,撒上翠绿的葱花,香气漫了满室。
念安捧着小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嘴角沾着油星,像只偷吃东西的小猫。
萧惊寒时不时往苏似水碗里夹块炖得酥烂的羊肉,自己却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着妻儿。
夜深后,念安早己睡熟,萧惊寒却还在灯下翻看兵书。苏似水端来碗温热的杏仁茶,放在他手边的案上。“还在想边防的事?” 她轻声问,知道他虽身在江南,心里总记挂着北疆的战事。
“李将军送来的信,说蛮族又在边界聚集了。” 萧惊寒揉了揉眉心,将兵书合上,“不过有陛下坐镇,想来不会出大错。”
苏似水挨着他坐下,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等过了年,我们去一趟寒山寺吧,为北疆的将士祈福。”
“好。” 萧惊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呵着气,“再去吃你喜欢的蟹黄汤包,这次让店家多放些姜丝。”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落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案头的烛火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被时光定格的画。
苏似水闭上眼睛,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样了 。有良人在侧,有稚子绕膝,有暖汤可饮,有风雪可共。
她想起白日里堆的那个雪人,想起念安满足的笑脸,想起萧惊寒为她拂去肩头雪花的指尖。
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串珍珠,串联起他们在江南的日子,虽平淡,却闪着温润的光。
萧惊寒低头时,看见她眼角的梨涡盛着笑意,忽然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轻得像雪花落在梅瓣上。
“睡吧。” 他轻声道,“明日还要教念安认草药呢。”
苏似水点了点头,任由他将自己揽入怀中。
黑暗中,她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呼吸,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像艘安稳的船,载着她驶过世间所有的风浪。
雪还在下,江南的冬夜漫长而宁静,却因为身边人的存在,处处都透着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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