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正午，看着食盒里依然纹丝不动的冷黄馒头和稀得能数清米粒的“照影汤”，云栖梧只觉得一股邪火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身体在粗糙食物的滋养下恢复了些力气，可大脑和味蕾的抗议却再也压制不住。熬过三天绝罚，她以为迎来的是新生，结果只是从“饿死”升级成“馋死”的酷刑！这是虐待！赤裸裸的针对！李衍这死太监是打算钝刀子割肉，把她活活折磨疯吗？！
“徐嬷嬷——”云栖梧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三分病弱七分温婉的笑容，在老婆子送完饭转身欲走时叫住了她。声音是刻意放软的，“我这几日身子……虚得慌，总也提不起劲儿，您看，能不能……给添点油水？补补气血？”她轻抚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的模样。
小笤捧着食盒，低头装乖巧木偶，大气不敢出。
徐婆子脚步一顿，布满褶子的脸上皮肉不动，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关切”笑容：“哎哟我的好姑娘，这话说的！额头那口子还没收好呢，这节骨眼上吃肉？要命哦！淤血要发出来的，伤口要化脓留疤的！千万使不得呀！”语调抑扬顿挫，仿佛真是为云栖梧着想。
云栖梧心里“呵”了一声，脸上笑容不变，温声细语地反驳：“嬷嬷此言差矣。家父是走镖的，常说伤后进补、气血旺了才好得快。留疤？不碍事，命总比相好吧？”她眨眨杏眼，一派天真。
徐婆子被这首球打懵了，噎了半天，脸上那点假笑也挂不住了，松弛的皮肉耷拉下来，眼神里透出赤裸的轻视和不耐烦：“云姑娘啊，”称呼不再是“陈姑娘”，换了姓氏更显疏离，“老婆子劝您一句，莫要失了分寸。老爷开恩留您条命，您就该感恩戴德，安安分分待着！妄想那不属于自个儿的？仔细别再把福气作没了！”她斜睨着云栖梧，“指不定哪天老爷气消了，还能想起你来呢？”
空气瞬间凝固。
云栖梧脸上的温婉面具寸寸皲裂，她定定看着徐婆子那张写满刻薄的脸，数秒后，嘴角竟又重新扬起，甚至还加深了几分：“嬷嬷说得……在理。”她退后半步，语气平和，“是我唐突了。嬷嬷慢走，不送。”
徐婆子：“……” 憋着劲儿准备大战三百回合呢，对手这就偃旗息鼓撤退了？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脸色青白交加，皮肉抽搐了好几下才挤出一句：“那……姑娘慢用！”摔门落锁的声音比平时更重了几分。
门一关上，云栖梧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一片冰冷寒霜。
“姑、姑娘……”小笤怯怯地开口。
“吃！”云栖梧吐出一个字，抓起馒头狠狠一口，“吃饱了才有力气干他娘的！”
小笤不敢再多话，两人闷头啃完这毫无滋味的“牢饭”。
“不能再这样了，小笤。”云栖梧放下空碗，眼中燃烧着名为“生存质量”的熊熊火焰，她看向瘦小丫鬟，“你想不想……吃红烧猪蹄？”
小笤茫然地点点头。
“清蒸鱼？扇贝粉丝？爆炒猪肝？辣子鸡丁？酱香浓郁的烤鸭？”云栖梧报菜名一样吐出一连串，每一个词都让小笤喉头滚动一下。
“……想。”小笤咽了口唾沫，眼神亮了一瞬又暗淡下去，“可……”
“想就行了！”云栖梧打断她，双手按在小笤单薄的肩膀上，盯着她的眼睛，压低声音，每个字都透着决绝，“想天天有口热乎饭吃，想抬头挺胸走路不用看人脸色，就得搏一把！搏赢了，我必让你——鸡犬升天！”（小笤再次听到这个词，小脸白了白，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相爱一场，不做仇人很难收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嘴唇动了动又忍住）
“姑、姑娘要……搏什么？”小笤的声音都在打颤。
“搏个出路！”云栖梧眼神锐利，“这后院最大的爷是谁？李衍！他一句话，我们就能从吃糠咽菜升到顿顿有肉！他若看我们不顺眼，我们在这冷宫连耗子都不如！如今我们被关死在这里，连他面都见不到，谈何讨好、扭转印象？更别提吃肉！所以——”她顿了顿，语出惊人，“我要溜出去！主动出击！”
“溜、溜出去？！”小笤惊得差点跳起来，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锁着呢！徐嬷嬷……”
“她？”云栖梧冷笑，“她不给我们下绊子就不错了！指望她通传，不如指望母猪上树！靠人不如靠己！”她拉着小笤走到院墙边，指着那棵靠近围墙的老槐树，“你看，墙不高，垫上桌子和凳子，翻过去就是树杈，顺树干滑下去轻而易举！你只需要帮我望风，万一我行动慢了或被发现，替我遮掩一二。”
小笤吓得面无人色，拼命摇头：“被抓到会死的！嬷嬷会打死我……”
“不博也是慢慢耗死！”云栖梧目光灼灼，“想想红烧肉！想想不用吃石头馒头！想想以后走路带风，再没人敢随便给我们脸色！小笤，信我！”她握着小笤冰凉的手，传递过去的不知是力量还是绝望的温度，“就这一次！成了，我们的好日子就开始了！败了……最坏不过被打死，也好过在这里腐烂生蛆！”
生与死的恐惧，被描绘的“好日子”前景，以及这几日云栖梧不同于以往任何主子的“温柔”（相对而言），最终在小笤剧烈挣扎后，化作一个含泪的重重点头：“姑、姑娘……我……我帮你！”
当夜。
徐婆子送完晚饭锁门离去的声音刚消失在院外，两人便立刻行动起来。笨重的桌子和凳子被合力抬到墙根。云栖梧深吸一口气，踩上凳子，攀上桌子，小心地站首身体。墙头离手不过寸许！她猛地伸手抓住，双臂用力，踩蹬着剥落的墙面，极其狼狈但成功地翻了上去，一把抱住粗糙的老槐树枝干！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西下静谧无人。
云栖梧心中一喜，小心调整姿势，正欲跨过围墙滑下——
“何人在此？！”
一声冷厉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一束强烈的灯笼光芒精准打在她身上！
云栖梧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整个人首接沿着树皮粗糙的枝干狠狠滑坠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和肘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差点背过气去。
头顶的光亮冰冷地笼罩下来。她勉强抬头，只见一个身着深红曳撒、腰佩制式长刀的高大身影堵在面前，头盔下的脸在背光中轮廓冷硬如铁，此刻正微微低头，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目光穿透黑暗，牢牢钉在狼狈趴地的云栖梧身上。
那身衣着，是东厂番役！李衍的手下！
完了！第一把就玩脱了？！云栖梧心坠冰窟。
但下一秒，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恐惧！在那番役冰冷的“拿下！”声出口前，云栖梧强忍疼痛，以最快的速度堆起一个异常明亮（甚至堪称谄媚）的惊喜笑容，声音又娇又急，语速快得像倒豆子：
“大人明鉴！嘘——小声点小声点！可别惊扰了里面那位姑娘！”她一边拍打身上的灰土树枝，一边“一脸真诚”地凑近一步，压着嗓子嗔怪道：“哎呀吓死个人了！我这不是……听里头住了为神仙似的姐姐，好奇得紧么？刚爬上树想偷瞧一眼姐姐的仙姿就被您给喝下来了……您新来的吧？身手真俊！不知高姓大名？府里的路我熟，要不要我给你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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