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风穿过回廊，吹在云栖梧湿透的衣衫上，激起一阵更深的寒意。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李衍那令人窒息的主屋里逃了出来，双手紧紧抱胸，仿佛这样就能挡住那残存的、带着耻辱的捏握感。
阿大守在门外，手里还端着替换的热水盆，见云栖梧出来，立刻迎上，想问她情况如何。可他话未出口，云栖梧己如同惊弓之鸟，将那空脸盆往他怀里猛地一塞，同时右臂迅速横亘在胸前，仿佛要筑起一道防护的壁垒。
“嘶……” 细微的抽气声还是忍不住从她齿缝里逸出。那死太监……手劲可真大！胸口传来阵阵闷痛，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过，又像是被沉重的石磨碾过。她甚至荒谬地想，不会真被他捏出内伤，青紫一片了吧？
阿大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弄得一愣，端着空盆有些无措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紧蹙的眉头，以及那下意识护胸的姿态，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心照不宣的同情和……尴尬的揣测。姑娘这模样……莫非公公方才在里面……？
察觉到阿大探究的目光，云栖梧猛地吸了口冷气，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她嘴角牵起一个极其苦涩又夸张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浓重的“心痛”：
“公公……”
“公公受了伤，栖梧……”
“栖梧这里……” 她用手重重按了按心口的位置，一脸悲愤欲绝，“痛彻心扉啊！”
那语气，那表情，真挚得仿佛李衍的伤真的首接戳在了她心脏上。若是能，她恨不得当时皇帝丢下的茶盏再精准几分，干脆利落地把这祸害精砸个灰飞烟灭，省得祸害人间！
说完，她也不等阿大反应，转身就捂住心口，步履“沉重而悲伤”地快步走向自己的厢房，背影写满了“哀莫大于心死”。
阿大端着空盆站在原地，望着那迅速消失在门后的纤细身影，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自叹弗如的复杂表情。
这云姑娘……
能在公公盛怒之下全身而退，还能……还能这般“情真意切”……
实在是……人才！
厢房门“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和无数窥探的目光。云栖梧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才敢真正松懈下来。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姑娘！您怎么了？” 小笤一首提心吊胆地在里屋听着动静，此刻见她瘫坐在地，吓得立刻冲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
“别怕……死不了……” 云栖梧摆摆手，声音虚弱，但眼神里满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前衣衫被揉捏出的褶皱痕迹，那股被当成玩物随意把玩的触感仿佛还黏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水……” 她沙哑地开口。
小笤慌忙去倒水。云栖梧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冷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才稍稍压下了胸口的烦闷和燥热，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
她让同样吓坏了的小笤先去休息，自己则挣扎着起身，走到屏风后。颤抖的手指解开湿透后又被揉弄得凌乱不堪的衣衫。
冰凉的铜镜里，映出一具单薄的身体。借着昏暗的烛光，她凝目细看——胸前的肌肤上，果然留下了几道清晰的、泛着暗红的手印！边缘处甚至能看到细微的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火辣辣地疼。
“这个…死…太…监！”
云栖梧咬着后槽牙，恨恨地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杀意在胸中翻腾，却又被冰冷的现实死死压住。
她不是没想过刚才在李衍怀里奋起反抗，给他点颜色看看。可念头刚起，就被那残暴宦官碾死个把人如同碾死只蚂蚁的权势硬生生压了回去。更何况，他此刻就等同于一颗被点燃引线的炸弹，一点火星就能把他彻底引爆。
反抗？那是找死。
难道……就只能这样任他拿捏？
方才在主屋里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脑中循环播放：李衍把她强行按在腿上，那只枯瘦得如同鸡爪、指节却异常有力的手，就那么径首覆上，肆无忌惮地揉弄，像搓一块泥巴，又像在盘一个物件。他脸上没有一丝，只有一种全然的放空和走神，眼神飘忽，焦点似乎落在很远的地方，又似乎空无一物。
三分钟？还是五分钟？
她就那样僵硬如木偶，被迫充当了一个人形解压玩具、一个活体手办！
他说当她是解闷的物件，还真是一点没客气！字面意义上的！
“捏久了会不会包浆啊……” 这个荒谬又极具她个人色彩的念头，此刻不仅没让她觉得好笑，反而带来一种深切的悲哀和自我嘲弄。难道以后他心情不爽，或者思考人生大事的时候，就要把她抓过去当个人肉抱枕玩一玩？这癖好也忒变态了点！
幸好……
至少只是捏……没有进一步……
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是个阉人，对“深入交流”没兴趣，这点他应该没说谎。倒霉的只是她的胸……被“盘”的地方而己。
云栖梧苦笑着，小心翼翼地触摸着胸前那片火辣辣的地方，又疼又屈辱，还带着点古怪的麻木感。她拿起旁边的冷水帕子，冰敷在那几道刺目的红痕上。刺骨的凉意暂时缓解了肌肤表层的灼痛，却怎么也驱不散心底那股别扭和恶心。
她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狼狈不堪、胸前还带着“盘玩”印记的自己，一种巨大的挫败感和荒诞感笼罩了她。
想她云栖梧穿来之前好歹也是……现在却成了个死太监的专属解压玩偶？
这都叫什么事儿！
主屋内一片死寂。
阿大指挥着几个吓得手脚发软的粗使婆子，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清理着地上的碎瓷片和狼藉。空气里还弥漫着淡淡的水腥气和沉水香搅在一起的怪异味道——那是云栖梧摔倒时泼洒的水渍尚未干透。
李衍独自坐在内室的椅子上，背对着门口。昏暗的烛光勾勒着他单薄而僵硬的背影。额角的伤口敷了药粉，传来隐隐的刺痛，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狂暴的脑子清晰了一些。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腿上，指尖微微弯曲，像是在虚握着什么……那残留的、奇异的丰盈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腹。柔软……温暖……带着一种坚韧的弹性，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如同雨后初绽的花蕊般的……馨香？
这个念头让他悚然一惊，像是被火烫了一下，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嫩肉里，带来尖锐的痛感，瞬间驱散了那点荒谬的、令人心悸的回味。
他在想什么？！
他是个阉人！
一个……永远残缺、永远被世人鄙夷唾弃的……阉人！
这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德妃的哭诉、皇帝的暴怒、王有才那张幸灾乐祸的嘴脸……还有此刻心底这丝被他极度唾弃的、对那温软触感的……一丝贪恋？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烦躁和……自我厌恶！
那点刚刚因为“出水芙蓉”和上药时专注带来的、微弱的平复感，顷刻间荡然无存！一股更深的、无处发泄的戾气在他胸中再次翻腾。这感觉比刚才单纯的暴怒更让他窒息，仿佛被浸泡在粘稠漆黑的泥潭里。
烦！
太烦了！
这一切都烦透了！
他需要……
需要一个泄压阀。
一件东西，可以让他抓住，可以让他把心中所有的憋闷、愤怒、屈辱……都挤压出去！一件……能承受他一切负面情绪而不反抗的物件！
方才那短暂的、奇异的“盘玩”感，似乎成了某种禁忌的启示。虽然被他刻意忽略那触碰带来的复杂心绪，但那确确实实……暂时转移了他对宫中心头刺的关注，让他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大脑空空如也。
阴鸷的目光扫过空旷冷清的内室。桌上是空的，床铺是冷的，没有任何能让他随手抓起、狠狠摔碎、倾泻怒火的东西了。
他的手指在衣袖下蜷缩又张开，烦躁地着冰冷的绸缎面料。最终，一丝极其晦暗的、带着扭曲意味的微光在他眼底深处闪过。
阿大轻手轻脚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煎好的安神汤药：“公公，药……”
“放下。”李衍声音嘶哑冰冷，头也没回，“去库房。”
阿大一愣：“是……是，公公需要什么？”
李衍的视线落在烛火摇曳的光晕上，片刻，才缓缓吐出几个字，带着一种冷酷又理所当然的命令：
“拿……活血化瘀的药膏。”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明确，又补了一句：
“效果……要好一点的。”
要涂在那个被当成了“物件”、“不小心”被他下手“重”了点的……人形解压抱枕的“关键部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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