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那句“就在这儿穿”，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云栖梧的耳膜！
空气瞬间凝固！
云栖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她猛地抬头，撞进李衍那双细长的、翻涌着冰冷恶意和……一丝玩味探究的眼睛里！
就在这儿？！
当着他的面？！
当着小笤的面？！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因为极致的羞愤和恐惧而轻微打颤的声音！
“公……公公……”云栖梧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颤抖，“这……这于礼不合……”
“礼？”李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声音尖利而刻薄，“云栖梧，你跟我谈礼？你一个无名无分、被我养在府里的女人，跟我谈礼？你的礼……就是三番五次顶撞我？就是自作主张去招惹郡主？就是……在我面前耍这些小聪明？！”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指向她手中那件还带着她体温的冰蚕丝内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穿上！”
“让本督公瞧瞧……”
“你这‘云裳’……”
“究竟……妙在何处！”
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的鞭子，狠狠抽在云栖梧的心上！她死死攥紧手中的衣物，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指甲几乎要嵌进那柔软的冰蚕丝里！
她看着李衍那张写满恶意和不容置疑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残忍兴味……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感攫住了她！
反抗？
呵。
螳臂当车！
她毫不怀疑，此刻任何一丝违逆，都会成为他彻底撕破脸、施加更可怕羞辱的借口！他就是要看她难堪！看她崩溃！看她在他面前……尊严尽失！
电光石火之间！
求生的本能和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压倒了所有的羞耻和愤怒！
云栖梧猛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如同濒死的蝶翼般剧烈颤抖，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情绪。她不再看李衍，也不再看一旁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要晕过去的小笤。
她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身，背对着李衍。
动作机械而迟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她抬手，指尖冰冷而颤抖，开始解自己外衫的盘扣。
一颗……
两颗……
衣襟被极其缓慢地拉开，露出里面素白的中衣。中衣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小截纤细脆弱的脖颈和……那件被匆匆套回去、尚未系紧的、属于这个时代的、略显臃肿的……肚兜！
李衍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钉在她微微颤抖的背影上。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单薄的肩胛骨因为紧绷而微微凸起，看到她纤细的腰肢在宽大中衣下勾勒出的脆弱弧度。那股混合着沉水香、少女体香和……一丝绝望气息的味道，若有若无地飘散在空气中。
烦！
太烦了！
这女人……她这副逆来顺受、如同献祭般的姿态……怎么比反抗更让他……憋闷？！
就在云栖梧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中衣系带时——
“够了！”
李衍猛地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暴戾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仓惶！
他枯瘦的手指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胸中那股翻腾的邪火和恶意，在这死寂的、带着巨大屈辱感的氛围里，竟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烦躁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他猛地转过身，宽大的曳撒袍角带起一阵阴冷的旋风，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急促：
“滚回屏风后面去！”
“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厢房！“砰”地一声重重摔上了房门！背影僵硬而急促，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狼狈！
“……”
死寂！
沉重的关门声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云栖梧紧绷的神经上！
她僵在原地，背对着空荡荡的门口，维持着那个解衣的姿势，一动不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不知过了多久，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砸落在她冰冷的手背上。
不是泪。
是汗。
是……劫后余生的虚脱。
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放下手。指尖依旧冰冷，微微颤抖。她没有回头，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如同踩在刀尖上，走向屏风之后。
小笤如同受惊的兔子般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姑娘！姑娘您没事吧？！”
云栖梧没有回答。她走到屏风后，背靠着冰冷的木板，缓缓滑坐在地。手中的冰蚕丝内衣早己被她攥得皱成一团，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尊严。
她低着头，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肩背，泄露了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抖。
屏风隔绝了光线，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黑暗中，云栖梧缓缓抬起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力道，抚过自己胸前那件被冷汗浸透的、象征着这个时代女性束缚的……肚兜。
冰凉的触感传来。
她闭上眼。
嘴角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屈辱？
呵。
饿狼的獠牙……
从来……
不只是用来撕咬。
忍耐……
有时……
才是……
最致命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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