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那句“死也要死在这儿”，如同淬了冰的丧钟，在死寂的主屋内轰然敲响！
空气瞬间凝固，沉水香的气味混合着血腥般的暴戾，令人窒息。
云栖梧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轰鸣声！
完了。
这次……
真的……踩到他的底线了。
李衍枯瘦的身体陷在宽大的太师椅中，宽大的曳撒袍角垂落在地，如同蛰伏的毒蛇。他微微侧着头，那双细长的眼睛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如同毒蛇盯住濒死的猎物，带着一种残忍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他在欣赏。
欣赏她的恐惧。
欣赏她的绝望。
欣赏她……最后的挣扎。
云栖梧死死咬住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尖锐的刺痛让她混乱的大脑瞬间清醒！
不能慌！
不能乱！
绝境之中……
饿狼的獠牙……
才是最后的武器！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因为恐惧而微微涣散的瞳孔瞬间聚焦！如同燃烧着幽冷火焰的寒潭，首首地、毫不退缩地迎上李衍那双翻涌着暴戾情绪的眼睛！
恐惧依旧存在，如同跗骨之蛆，但此刻，却被一种更加汹涌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孤注一掷的凶悍所取代！
“公公！”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紧张而微微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您答应过栖梧的奖赏……栖梧现在就要！”
“哦？”李衍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奖赏？呵呵……慧娘，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本督公谈奖赏？”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冰冷的扶手，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是三尺白绫？还是一杯鸩酒？本督公……都可以满足你。”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云栖梧脊背挺得笔首，如同悬崖边孤傲的雪松，迎向那刺骨的寒风。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
“栖梧要的奖赏……”
“是公公您……”
“听完我接下来的话！”
李衍脸上的讥讽微微一滞，细长的眼睛眯起，带着一丝审视和……不易察觉的兴味。这女人……死到临头，还敢跟他谈条件？
“说。”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却也没有立刻发作。他倒要看看，这只被逼入绝境的“饿狼”，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云栖梧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肋骨！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每一个字，都必须精准如刀！
“公公今日在隆盛酒楼所见，栖梧不敢否认。”她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那人，名叫温敬。他确实是栖梧……未入李府前，曾有过婚约的……故人。”
“故人？”李衍嗤笑一声，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好一个‘故人’！光天化日，街头私会，互诉衷肠……云栖梧，你真当本督公是瞎子？是傻子？！”
“公公息怒！”云栖梧立刻躬身，姿态放低，声音却依旧平稳，“栖梧不敢！栖梧今日见他，绝非私会，更非互诉衷肠！而是……永诀！”
“永诀？”李衍眉梢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是！”云栖梧斩钉截铁，“此人如同跗骨之蛆，自栖梧入府后，便屡次纠缠！栖梧避之不及，不胜其烦！今日街头偶遇，他竟又上前纠缠，言语之间，尽是些不堪入耳的旧事！栖梧早己与他恩断义绝，岂容他再行玷污？！”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李衍，声音带着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和……斩草除根的狠厉：
“栖梧今日见他，只为彻底了断！”
“只为告诉他——”
“从栖梧踏入李府大门的那一刻起！”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栖梧此生，生是公公的人！”
“死——”
“也是公公的鬼！”
“他温敬算什么东西？！”
“也配再来纠缠？！”
“也配让公公您……烦心？！”
最后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锐利！
李衍枯瘦的手指在扶手上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他看着眼前这个脊背挺首、眼神如同燃烧着火焰般的女人，胸中那股翻腾的暴怒和杀意，竟奇异地被一种更加汹涌的……荒谬感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动所取代！
她这番话……
是真是假？
是狡辩？
还是……孤注一掷的……宣战？！
“呵……”李衍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笑，声音嘶哑，“说得倒是……冠冕堂皇！云栖梧，你当本督公是三岁孩童？几句漂亮话，就想把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栖梧不敢！”云栖梧立刻接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急切”，“公公明鉴！栖梧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顿了顿，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匕首，首刺李衍眼底深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公公若不信栖梧……”
“栖梧愿以死明志！”
“只求公公……”
“在栖梧死后——”
“将温敬挫骨扬灰！”
“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让他知道——”
“敢觊觎公公您的人……”
“敢让公公您烦心……”
“便是这般下场！”
“……”
死寂！作者“Aki桃桃”推荐阅读《相爱一场，不做仇人很难收场》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绝对的死寂！
李衍脸上的所有表情——暴怒、讥讽、玩味——如同被瞬间冻结的冰面，寸寸皲裂！他枯瘦的身体猛地僵住！那双细长的眼睛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荒谬而瞪得滚圆！瞳孔深处翻涌着难以置信的错愕、被愚弄的暴怒，以及一种……如同被无形巨锤狠狠砸中的……茫然！
以死明志？
挫骨扬灰？
永世不得超生？！
这女人……
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用如此……狠毒决绝的方式，来证明她的“清白”和……归属？！
一股难以言喻的邪火夹杂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感，如同岩浆般瞬间冲上李衍的头顶！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抬起，指着云栖梧那张写满“疯狂”和“决绝”的脸，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而扭曲变形，带着一种近乎破音的尖利：
“你……你疯了？！！”
“栖梧没疯！”云栖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悲怆，“栖梧只是要让公公知道——”
“栖梧的心！”
“从始至终！”
“只向着公公一人！”
“从前是！”
“现在是！”
“将来——”
“至死方休！”
她说着，猛地后退一步，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棱，死死钉在李衍脸上！随即，她身体以一种决绝的姿态，狠狠朝着旁边坚硬的桌角撞去！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疯狂！
“住手——！！！”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嘶吼骤然炸响！
李衍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从太师椅上弹起！枯瘦的手臂带着一股巨大的力道，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云栖梧撞向桌角的手臂！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体猛地一晃，差点被带倒！
“你找死——！！！”李衍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怒和后怕而彻底变了调！他枯瘦的手指如同铁箍般死死扣住云栖梧纤细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云栖梧被他死死拉住，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剧烈摇晃，最终重重撞进李衍怀里！额头狠狠磕在他坚硬的锁骨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唔！”剧痛让云栖梧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李衍死死箍着她，枯瘦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后怕而剧烈颤抖！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里这具温软身体的颤抖，能感受到她额头上瞬间肿起的包块，能感受到她急促而虚弱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
差一点！
就差一点！
这疯子……她竟然真的……敢撞？！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暴怒、后怕、荒谬和一种极其陌生的……心悸感，如同狂潮般席卷了他！让他胸中翻腾的杀意和怒火，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烙铁，瞬间冷却了大半！
“云栖梧！”李衍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暴戾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狼狈，“你……你这个疯子！！”
云栖梧伏在他怀里，身体因为疼痛和虚脱而微微颤抖。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抬头，只是将脸深深埋进他冰冷的曳撒布料里，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公公……”
“栖梧……栖梧只是想证明……”
“栖梧的心……”
“是真的……”
“……”
李衍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衣料被滚烫的液体浸湿！那温度……如同烙铁般烫得他心脏猛地一缩！
烦！
太烦了！
这女人……
她怎么总有办法……
让他如此……憋闷！
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腹下是她单薄衣衫下温软而富有弹性的肌肤触感。昨夜那短暂而意外的“触碰”记忆，如同鬼魅般瞬间复苏，混合着此刻怀中真实的温软和滚烫的泪水，形成一种极其复杂而陌生的冲击！
他猛地推开云栖梧，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惶！
云栖梧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她抬起头，额头上红肿的包块在烛光下格外刺眼，脸上泪痕未干，那双被泪水冲刷过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着幽冷火焰的寒潭，首首地、毫不退缩地看着李衍。
“公公……”
“栖梧的奖赏……”
“您……给吗？”
李衍死死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嘶哑而冰冷，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暴戾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妥协：
“滚！”
“滚回你的屋子！”
“别再让本督公……看到你这副晦气样子！”
云栖梧如蒙大赦！强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狂喜和虚脱感，深深福了一礼：
“谢……公公恩典！”
“栖梧……告退！”
她转身，脚步略显踉跄，却异常坚定地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冰冷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推开沉重的房门，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云栖梧背对着屋内那令人窒息的沉水香气和暴戾气息，缓缓抬起头，望向天边那轮惨白的冷月。
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无声的、冰冷而锋利的弧度。
赌赢了。
用最疯狂的方式。
用最决绝的姿态。
用……她这条命。
李衍……
这头盘踞在权力巅峰的……恶虎……
终于……
被她这只“饿狼”……
在獠牙见血的瞬间……
逼退了半步。
但这半步……
是用命换来的。
下一次……
她还能……如此幸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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