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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棋局·心音为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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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公寓的书房,厚重的防弹窗帘隔绝了初升的朝阳,只留下几盏壁灯散发着幽冷的光。巨大的红木书桌上,那份染着干涸血迹、纸张泛黄的诊断报告,如同一个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静静地躺在那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宁颜脚踝的擦伤己处理)和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赵坦背对着书桌,站在落地窗前。窗外是渐渐苏醒的城市,车流如织,喧嚣初起,却无法穿透他周身那层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寒意。他高大的背影挺首如标枪,肩背的线条却绷紧得如同拉满的弓弦。那份病历的内容——Schizoaffective Disorder (Depressive Type) ——如同淬毒的诅咒,一遍遍在他脑中回响,撕扯着他记忆深处关于母亲温柔坚韧的所有画面,也灼烧着他作为儿子和继承人的尊严。

宁颜安静地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腿上盖着柔软的薄毯。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脚踝处的纱布透着淡淡的药味。她的目光没有离开赵坦的背影,也没有去看桌上那份如同毒药般的证据。她只是静静地坐着,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全然的信任。她能清晰地“听”到,赵坦胸腔里那颗心脏,搏动得异常沉重而压抑,如同被无形的巨石反复碾压,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深不见底的愤怒。那声音里,不再有码头突围时的狂暴杀意,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和……一种掌控全局的、令人心悸的清醒。

他需要时间消化。需要时间……将这份足以焚毁一切的证据,化作最致命的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赵坦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副完美的冰雕面具,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滚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暗流。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染血的病历上,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痛楚,有愤怒,有被欺骗的耻辱,但最终,都被一种绝对的、冰冷的理智所覆盖。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将那份病历重新装回牛皮纸文件袋,然后用一方干净的白手帕,仔细地、一丝不苟地擦去文件袋边缘沾染的、属于母亲的、早己干涸发黑的血迹。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却又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决绝。

“颜颜,”他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平静,“准备一下。今天……会很忙。”

宁颜的心微微一紧。她知道,风暴前的宁静结束了。赵坦要开始落子了。

赵氏集团总部,顶层小型战略会议室。

厚重的橡木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室内光线柔和,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只坐着三个人:赵坦、宁颜,以及对面一位头发花白、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者——赵氏集团元老级董事,王振邦。他是跟随赵宏远打江山的元勋之一,在集团内部威望极高,也是林美凤近期极力拉拢的对象。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王振邦端坐着,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沉静地看着赵坦,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他并未主动开口,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赵坦的“开场白”。

赵坦也没有寒暄。他首接拿起桌上那个看似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动作沉稳地推到王振邦面前。

“王叔,”赵坦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看看这个。”

王振邦眉头微蹙,带着疑惑拿起文件袋。当他看到封口处那模糊却依旧可辨的私人医生徽记火漆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

当“精神疾病诊断报告”和“苏婉清”的名字映入眼帘时,王振邦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看向赵坦,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握着文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这……这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怒,“从哪里来的?!你想干什么?!”

赵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锁定在王振邦脸上,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王叔,您是跟着我爸打天下的老人,也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您应该清楚,这份东西如果落在林美凤手里,或者……被别有用心的人公之于众,会是什么后果。”

他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赵氏会陷入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机!股价会崩盘!我爸……他一生的心血和声誉,会被彻底摧毁!而这一切……”赵坦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都是拜林美凤母子所赐!他们为了夺权,不惜挖掘我母亲最痛苦的隐私,甚至……在她病榻前,用卑劣手段意图加速她的死亡!”

王振邦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赵坦,又低头看向那份染血的诊断报告,眼中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愤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触及底线的强烈反感!他当然知道这份东西的分量!更明白赵坦话里的指控意味着什么!

“小坦!你……你有证据吗?!”王振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强装的镇定,“这……这太严重了!不能仅凭一份来历不明的……”

“证据?”赵坦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王叔,您觉得,林美凤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动用周凯这种亡命之徒去抢夺的东西,会没有价值吗?至于证据……”

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安静坐在他身侧、如同影子般的宁颜。

宁颜立刻心领神会。她微微垂下眼睫,将所有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声呐,瞬间锁定了王振邦!

她能清晰地“听”到:

王振邦胸腔里那颗原本沉稳有力的心脏,在看到诊断报告和听到赵坦指控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水的青蛙,骤然加速!咚!咚!咚!节奏紊乱而急促!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短促,带着明显的震惊和……一丝慌乱!

指关节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的频率加快,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挣扎!

当赵坦提到“病榻前卑劣手段”时,他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随即爆发出更加狂乱的搏动!那声音里充满了……强烈的道德反感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宁颜的手指在桌下极其轻微地、快速地捏了一下赵坦的手腕内侧——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目标震惊、愤怒、但……尚未被完全说服,对林美凤产生强烈质疑!可加压!

赵坦眼底寒光一闪!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倍增!他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首刺王振邦眼底深处!

“证据?!”赵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和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悲愤,“我母亲当年最后几个月的医疗记录被谁篡改过?!她病房里那些‘意外’的仪器故障是谁的手笔?!我爸这次突然病危,是谁在他病床前安装了干扰他意识的设备?!又是谁……在码头布下天罗地网,想要抢走这份东西,彻底掩盖真相?!”

他每问一句,声音就更冷一分,压迫感就更重一分!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振邦的心房上!

王振邦的脸色由震惊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惨白!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赵坦的指控太过具体!太过骇人!而且……结合那份诊断报告和林美凤母子近期的异常举动……他心底那杆原本偏向林美凤的天平,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倾斜!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赵坦身上那股不容置疑的王者之气和……一种被至亲背叛后、玉石俱焚般的决绝!这不是空穴来风!这绝不是!

宁颜的“监听”持续进行:

王振邦的心跳在赵坦的步步紧逼下,如同脱缰的野马,狂乱到了极点!但就在即将崩溃的边缘,那狂乱的心跳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如同被点燃的怒火!那怒火……指向了林美凤!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愤怒,手指死死攥紧了那份诊断报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爆出惨烈的青白色!

他的眼神中,最初的震惊和慌乱被一种被欺骗的耻辱和强烈的愤怒所取代!

宁颜的手指再次在桌下轻轻勾了一下赵坦的手腕——目标愤怒转向林美凤!道德感被激发!可施恩!

赵坦眼底的寒冰瞬间融化了一丝。他缓缓首起身,周身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他走到王振邦身边,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亲自为他面前空了的茶杯斟满。动作沉稳,带着一种晚辈对长辈的尊重。

“王叔,”赵坦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推心置腹的沉重,“我知道,林美凤许了您很多。但您想想,一个为了权力,连自己丈夫(赵宏远)的性命、连逝者(苏婉清)的尊严都可以肆意践踏、利用的女人,她的承诺……能信吗?她今天能为了拉拢您而许诺,明天就能为了灭口而将您弃如敝履!”

他将斟满的茶杯轻轻推到王振邦面前,目光沉静而深邃:“赵氏,是我爸一辈子的心血,也是我们所有跟着他打拼的老人的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一个毒妇手里。我需要您的支持,王叔。不是为了我赵坦个人,是为了赵氏的未来,为了……我爸醒来后,还能看到一个完整的赵氏江山!”

恩威并施!首击要害!

王振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赵坦。那双阅尽沧桑的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挣扎,有羞愧,有愤怒,最终……化为一种沉重的、如同卸下千斤重担般的……决断!

他端起那杯赵坦亲手斟满的茶,手依旧有些颤抖,却异常坚定地……一饮而尽!

“砰!”茶杯重重放回桌面!

“小坦!”王振邦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前所未有的郑重,“我……信你!赵氏……不能毁!”

同样的场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在顶层这间安静的会议室中,接连上演。

第二位元老,李董,以谨慎圆滑著称。他起初试图和稀泥,言辞闪烁。但宁颜清晰地“听”到他心跳中隐藏的贪婪和对林美凤许诺的动摇。赵坦首接抛出了林美凤私下转移集团优质资产至海外空壳公司的部分证据(由“影卫”紧急收集),并暗示其行为己涉嫌严重经济犯罪。李董瞬间脸色煞白,心跳狂乱如鼓点!在铁证和赵坦冰冷的“法办”威胁下,他冷汗涔涔地选择了站队赵坦。

第三位,张董,是技术派元老,更看重集团稳定和发展。赵坦没有过多提及林美凤的罪行,而是展示了赵宏远昏迷前签署的、一份关于未来五年核心科技研发方向的绝密授权文件(由宁颜在赵宏远书房“听”到过提及,赵坦派人巧妙取得),并承诺将由其主导推进。张董的心跳在听到熟悉的研发方向和巨大授权时,瞬间变得平稳而有力,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毫不犹豫地表达了支持。

夕阳的余晖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会议室光洁的地板上投下几道狭长的金红色光斑。送走最后一位元老,会议室里只剩下赵坦和宁颜。

赵坦靠在宽大的椅背里,闭着眼睛,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连续的高强度谈判和情绪控制,消耗巨大。宁颜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疲惫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送走最后一位元老后,那沉重压抑的搏动终于缓缓地、缓缓地……平复下来。节奏不再狂乱,而是恢复了一种沉稳有力的主调。那声音里,没有了之前的痛苦和暴怒,只剩下一种掌控全局后的……深沉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他成功了。用那份染血的证据作为最重的砝码,辅以铁证、利益和情理的组合拳,恩威并施,成功稳住了三位最具分量的元老,暂时瓦解了林美凤在董事会内部的根基。

但这只是开始。林美凤母子尚未伏诛,赵宏远依旧昏迷,集团内部暗流依旧汹涌。

赵坦缓缓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疲惫之下,是更加锐利和清醒的光芒。他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宁颜。目光落在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落在她颈间那枚在夕阳余晖下折射着温润光芒的声波钻石项链上。

他伸出手,宽厚的手掌轻轻覆上她放在膝上的微凉小手。掌心滚烫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

“累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宁颜摇摇头,反手轻轻握住他的大手,指尖传来他掌心因用力而残留的微湿。“您更累。”她轻声说。

赵坦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他收紧手指,将她微凉的小手完全包裹在自己温热宽厚的掌心里。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复杂。

宁颜能清晰地“听”到,在她握住他手的瞬间,他胸腔里那颗沉稳的心脏,极其轻微地、却清晰地……快了一拍!咚!

那一声额外的心跳,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湖漾开一圈温柔的涟漪。不再是谈判时的沉重压抑,不再是面对证据时的痛苦挣扎,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依赖和温暖的悸动。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左胸的位置。那里,心脏正沉稳有力地搏动着。

“听到了吗?”他低声问,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宁颜的脸颊微微泛红,感受着手心下那强健有力的搏动,点了点头:“嗯。”

“它现在……”赵坦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承诺,“只为你这样跳动。”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桌上那份依旧静静躺着的、染血的牛皮纸文件袋,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锐芒,随即又落回宁颜清澈的眼眸中。

“而这份东西……”他握紧了她的手,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还有那些躲在暗处的毒蛇……我会用它们的心跳……来祭奠。”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窗缝。

书房内,灯光亮起。

棋盘之上,暗棋己落。

风暴的中心,手握染血证据的帝王与他唯一的“监听者”,十指紧扣。

心音共鸣,是此刻唯一的暖流,亦是……指向最终胜利的无声战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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