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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权柄归心·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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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枢生命中心,西翼特护病房区。

这里的空气比宁颜所在的NICU稍显“温暖”,弥漫着消毒水、药物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衰老气息混合的味道。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落,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驱不散房间内那沉重的、如同凝固般的寂静。

赵宏远半靠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心电监护和营养液管线。曾经叱咤风云、不怒自威的脸庞,如今枯槁凹陷,布满深刻的皱纹和病态的灰败。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浑浊,带着大病初愈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微微侧着头,目光有些失焦地望着窗外,仿佛在凝视着遥远而模糊的过去。

病房门被无声地推开。

赵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墨色高定西装,剪裁完美,勾勒出他挺拔冷峻的身姿。连日来的煎熬在他脸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眼窝深陷,眉宇间那道褶皱深刻得如同刀刻,下巴的胡茬虽然精心刮过,却依旧透着一丝憔悴。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内敛、沉稳,如同淬火后的寒铁,带着一种沉淀下来的、不容置疑的威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手中拿着一个薄薄的、边缘光滑的平板电脑。脚步沉稳地走到病床前,在距离床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没有立刻开口,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落在父亲枯槁的脸上。

赵宏远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到来,缓缓地、有些吃力地转过头。浑浊的目光在赵坦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愧疚、审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还有……深沉的疲惫。

父子俩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言语,却仿佛有无形的电流在空气中噼啪作响。病房内只剩下仪器平稳的“嘀嘀”声和两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最终,是赵坦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却清晰地传入赵宏远的耳中:

“爸。”

一声简单的称呼,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在赵宏远的心上。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和……释然?

赵坦没有等待父亲的回应,他举起手中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

“林美凤、赵锐及其党羽的所有犯罪证据,己由集团法务部整理完毕,移交司法机关。”赵坦的声音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报告,“包括伪造授权文件、挪用巨额公款、谋杀未遂(针对您)、雇凶绑架杀人(针对我和宁颜)、以及一系列商业欺诈和职务侵占罪。证据链完整,无可辩驳。他们将面临终身监禁的最高刑罚。”

赵宏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放在被子外、枯瘦如柴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浑浊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巨大的震惊、被背叛的耻辱和一种……迟暮英雄的悲凉。

赵坦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他操作着平板,调出另一份文件。

“这是集团董事会及核心股东联合签署的决议。”他的声音依旧沉稳,“鉴于您目前的身体状况,以及集团近期面临的巨大动荡和未来发展的需要,董事会一致通过决议:即日起,由我正式接任赵氏集团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职务。这是授权文件。”

他将平板递到赵宏远面前。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那份措辞严谨、盖着鲜红印章的授权文件。

赵宏远的目光落在屏幕上,久久没有移开。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粗重,胸膛微微起伏着。他看着那份文件,看着那个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位置,最终将属于他的儿子。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不甘?有失落?有担忧?最终,都化为一种深沉的、如同卸下千斤重担般的……疲惫。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动作缓慢而颤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下方那个需要指纹确认的区域,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清晰地……按了下去。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响起。

屏幕上瞬间亮起绿色的确认标识。

授权生效。

没有激烈的争执,没有愤怒的咆哮,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语。权力的交接,在这片死寂的病房中,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方式,完成了。

赵坦收回平板,动作沉稳。他看着父亲那只无力垂落回被单上的手,看着他那张写满疲惫和苍老的脸庞,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那里面有被长久忽视和误解的委屈,有对母亲早逝的隐痛,有对父亲被蒙蔽的怜悯,也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重。

“集团……交给你了。”赵宏远的声音终于响起,嘶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迟来的、沉重的托付,“别……让它……毁在你手里。”

“我会让它变得更好。”赵坦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比您想象的……更好。”

赵宏远浑浊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光,随即又黯淡下去。他缓缓闭上眼,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离开父亲的病房,赵坦没有立刻前往集团。他穿过长长的、安静的走廊,走向位于同一楼层另一端的一间特殊病房。

病房门口,站着两名身着便装、眼神锐利的“影卫”。看到赵坦,他们微微躬身示意。

病房内,光线被刻意调暗。林美凤躺在病床上,身上同样连接着各种管线和监护仪器。她的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精心保养的容颜如今如同枯萎的花朵,布满了病态的憔悴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嘴唇无声地蠕动着,似乎在诅咒着什么。

赵坦站在门口,没有进去。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扫过林美凤那张写满怨毒的脸。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如同看待死物般的……绝对冷漠。

“林美凤。”赵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病房,“你的审判,开始了。”

林美凤的身体猛地一颤!她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睛瞬间爆射出刻骨的怨毒和疯狂!她死死地盯着赵坦,嘴唇哆嗦着,似乎想破口大骂,却因为身体的虚弱和喉咙的疼痛,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哑声响。

“赵锐的伤势过重,颅内出血引发多器官衰竭。”赵坦的声音如同宣读判决书,“医生宣布……脑死亡。靠机器维持着最后的心跳。你如果想见他最后一面,可以安排。”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林美凤脑中炸开!她猛地瞪大眼睛!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种……被彻底抽走灵魂般的巨大空洞!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如同濒死挣扎般的声响!大颗大颗浑浊的泪水,混合着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地从她扭曲的脸上滚落下来!

她的儿子……她唯一的儿子……死了?!!

巨大的打击如同重锤,瞬间击垮了这个恶毒女人最后的精神支柱!她眼中的怨毒和疯狂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无边的绝望和一种……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死寂。她不再看赵坦,只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如同鬼魂呜咽般的低泣。

赵坦冷漠地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身后,只剩下林美凤那如同地狱冤魂般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处理完这些冰冷的事务,赵坦的脚步终于转向了那个他此刻最想去的地方——宁颜的病房。

推开病房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清新花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阳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满房间。宁颜靠坐在病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薄毯。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己经重新燃起了温润的光彩,如同被雨水洗过的星辰。她正低头看着一本诗集,长睫低垂,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宁静。

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看到赵坦,她的唇角立刻弯起一个温暖而恬静的笑容,如同初绽的百合。

“回来了?”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大病初愈的虚弱,却清澈悦耳。

赵坦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般彻底放松下来。他周身的冰冷气场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如同归巢倦鸟般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他走到床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俯下身,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嗯,回来了。”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充满了温柔。

他拉过椅子坐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她的手依旧有些微凉,但不再是那种刺骨的冰冷,而是带着一丝温润的柔软。

“都……处理好了?”宁颜轻声问,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关切。

“嗯。”赵坦点点头,没有过多解释那些冰冷的细节。他只是将她微凉的手包裹在自己宽厚温热的掌心里,轻轻着,“以后……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了。”

宁颜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暖和力量,看着他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和安心感。她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给予他无声的支持。

“颜颜,”赵坦的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等你身体再好一些……我们……离开帝都一段时间,好吗?”

宁颜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去哪里?”

“去星屿。”赵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温柔,“只有我们两个人。看海,听风,晒太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就我们两个。”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低沉而深情:“我想……在那里……重新开始。只有你和我。”

宁颜的心瞬间被巨大的甜蜜和幸福填满!她看着赵坦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和期待,用力地点了点头,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好!只有我们两个!”

窗外的夕阳,如同熔化的金液,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金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温柔地洒在两人相握的手上,洒在他们相视而笑的脸上,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永恒的光晕。

风暴终于彻底平息。

权力的巅峰己然踏足。

阴谋的毒瘤被连根拔起。

而两颗饱经风霜、伤痕累累的心,在血与火的淬炼后,终于找到了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和最温暖的港湾。

尘埃落定。

心之所向。

唯余彼此。

与那一片……只属于他们的宁静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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