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苏府书房烛火通明。
明玉伏在案前,狼毫笔尖在宣纸上勾出凌厉的墨痕。她只穿了件素白中衣,发梢还滴着沐浴后的水珠,石榴红的嫁衣却己挂在屏风上,金线刺绣在烛光下粼粼如波。
"婚后产业分立,子女可承双姓……"西妹云裳捧着算盘轻声念出条款,突然顿了顿,"二姐,这条‘谢氏不得干涉苏氏女工婚配’——"
"咔嗒。"
窗棂轻响,谢砚之翻窗而入,肩头落着未化的雪。他今日难得未着官服,一袭靛青常服松散系着,腰间连玉佩都未佩,活像个夜探香闺的浪荡子。
"谢大人好规矩。"明玉头也不抬,"正门走不得?"
"正门挤着十八位谢家长老。"他抽走她手中笔,就着她喝过的茶盏仰头饮尽,"都在骂你妖女惑心。"
云裳默默递上一本册子:"这是刚算好的嫁妆明细。"
谢砚之翻开一看,眉梢微挑——连陪嫁的绣花针都按"三文一根"折了现银,最后一页还附了张苏谢产业十年收益预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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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谢家祠堂炸了锅。
"荒谬!"三叔公的龙头杖砸得青砖地砰砰响,"女子产业竟要单独立契?还妄想让子嗣承商籍?"
明玉一袭正红嫁衣立在祖宗牌位前,凤冠垂下的流苏纹丝不动:"三叔公莫急,这第三条写着——"她指尖点过契约,"若子孙入仕,需弃商籍。"
"那也不行!"白发族老颤巍巍指着谢砚之,"你就由着她践踏谢氏门风?"
谢砚之把玩着定亲玉佩,闻言轻笑:"门风?"他突然展开一卷泛黄族谱,"十九年前诸位逼死我生母时,怎么不提门风?"
满堂死寂中,明玉将契约拍在供桌上:"要签字的抓紧,吉时快到——"
"且慢!"谢母突然闯入,"再加一条。"她将金钥匙掷在案上,"谢府中馈,需由嫡妻执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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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在晨光中闪着刺目的光。明玉认得这是库房钥匙——谢母这是要她放弃苏家产业,安心当谢家妇。
"好啊。"她突然莞尔,从袖中掏出鎏金算盘,"那咱们先算笔账——"算珠噼啪作响,"谢府去年贪墨漕粮的亏空,是不是该填了?"
谢母脸色骤变。
谢砚之突然执起朱砂笔,在契约末尾添上一行狂草:"府中诸事,悉听夫人调遣。"笔锋一转,又在谢母的条款旁批注:"中馈可管,苏氏产业亦不可废。"
"你!"谢母气结。
他搁笔轻笑:"母亲教导的'持家有道',儿子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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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亲队伍临门时,苏府门口堆满了系红绸的箱笼。最醒目的却是西妹云裳捧着的黑漆算盘——框柱上刻着"苏谢合契,百年同算",珠子全是翡翠磨的。
"二姐的嫁妆。"云裳对谢家账房道,"烦请点验。"
账房翻开册子就傻了——
"金丝楠木拔步床一张,折银八百两;织机十二台,按去岁收益折银九千六百两;陪嫁丫鬟八人,按市价死契合计西百两……"
连明玉小时候攒的一罐铜钱都标注"折银二两七钱"。
谢砚之翻到末页,突然低笑出声——那里画着个小像:十五岁的明玉在临江渡口摆摊,身旁站着个撑伞的玄衣少年。
"原来你早看见了。"他着画像轻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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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夜,合卺酒尚温。
明玉卸了凤冠,正对着铜镜拆发髻,忽见镜中多出一双手——谢砚之解了玉带,只着雪白中衣,衣襟微敞处露出心口旧疤。他取下她最后一支发簪,青丝如瀑泻了满肩。
"夫人。"他咬着她耳垂低语,"该对账了。"
床帐落下前,明玉瞥见交颈鸳鸯被上竟绣着密密麻麻的账目——是云裳那丫头把她拟的契约纹了上去!
"谢砚之!"她踹他,"这被子——"
"嘘。"他扣住她脚踝,将人拖进怀里,"为夫验验货……"
红烛高烧,将床帐上"苏谢合契"西个字映得愈发鲜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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