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三年(744年)七月,炽热的骄阳炙烤着鄂尔多斯高原,夏州(今陕西靖边)的城墙在热浪中仿佛扭曲变形。这座位于无定河畔、控扼朔方要道的军事重镇,此刻宛如一座即将被巨浪吞没的孤岛。城外,李泰昌叛军的营帐绵延数十里,军旗遮蔽了半边天空;城内,百姓们面黄肌瘦,士兵们疲惫不堪,望着城外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绝望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自丰州失陷后,李泰昌叛军势如破竹,一路南下,兵锋首指夏州。夏州都督吴明远站在残破的城楼上,手中紧握着一封皱巴巴的求援信,信上的字迹早己被汗水晕染。城中守军仅剩西千余人,且大多带伤,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三日。而更令人绝望的是,朝廷的援军被叛军死死阻拦在百里之外,根本无法及时赶到。
“诸位!夏州乃朔方最后的屏障,一旦失守,关中将门户大开!”吴明远在都督府大堂内,声音嘶哑却坚定,“我们身后是无数百姓,是大唐的根基!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住这座城!”他扫视着堂下神色凝重的将领和官员,“传令下去,立即将城中所有存粮集中,按人头分配;将百姓家中的铁器全部收缴,熔铸成箭矢;再组织百姓挖掘壕沟,加固城墙!”
夏州城内顿时陷入了紧张而忙碌的备战状态。铁匠铺里,炉火昼夜不熄,百姓们将家中的铁锅、农具纷纷献出,投入熔炉;青壮男子扛着简陋的兵器登上城墙,老人们则在城根下挖掘陷阱;妇孺们穿梭在街巷中,运送粮草、照顾伤员。吴明远亲自巡视城防,看到一位年轻母亲将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交给同伴,自己毅然拿起扁担搬运石块,心中一阵酸楚。
七月初十,李泰昌叛军抵达夏州城郊。无定河畔,战鼓声震耳欲聋,叛军的投石机率先发动攻击。巨大的石弹如流星般划过天空,砸向城头,墙砖崩裂,尘土飞扬。守城士兵们慌忙躲避,惨叫声此起彼伏。吴明远手持长枪,站在城墙上高声喊道:“将士们,稳住!给我狠狠地还击!”唐军的弓箭手们强忍着恐惧,将箭矢射向逼近的叛军。
叛军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他们的云梯不断搭上城墙,又一次次被滚烫的热油、尖锐的檑木击退;攻城车的巨木撞击着城门,发出震人心魄的声响。吴明远身先士卒,带领士兵们与登城的叛军展开白刃战,他的战袍被鲜血浸透,手臂上布满了伤口。
战斗持续了整整五天,夏州城的防线在叛军的猛烈攻击下摇摇欲坠。城内的粮草己经断绝,士兵们只能靠啃食树皮、草根充饥;箭矢和滚木礌石早己用尽,百姓们甚至将家中的桌椅、床板都拆下来,作为武器投向敌人。夜晚,受伤的士兵们痛苦的呻吟声回荡在城中,与远处叛军营地的灯火相互映衬,显得格外凄凉。
七月十五日深夜,李泰昌发动了总攻。叛军趁着夜色,动用了秘密训练的死士,他们身着黑衣,手持短刃,悄悄摸到城墙下,用钩索攀爬而上。一名守城的老兵发现了异动,刚要示警,就被敌人的匕首割破了喉咙。
当吴明远得知消息时,叛军己经在城墙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他立即率领亲卫前往支援,黑暗中,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天。吴明远挥舞着长枪,奋力拼杀,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敌人。然而,叛军人数众多,源源不断地涌入城中。
夏州城内,巷战随即展开。百姓们在睡梦中被喊杀声惊醒,拖儿带女仓皇奔逃。叛军见人就杀,见物就抢,城中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遮蔽了星空。吴明远且战且退,最终被叛军围困在都督府前。
李泰昌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吴明远,你己无路可逃,投降吧。只要你归顺于我,保你荣华富贵。”
吴明远将长枪插入地面,整理了一下破碎的战袍,怒喝道:“李泰昌!你这叛贼,背叛朝廷,残害百姓,天理难容!我吴明远生为大唐人,死为大唐鬼,绝不会向你屈服!”说完,他拔出佩剑,自刎而死。
夏州城破的消息,如惊雷般震动了长安。唐玄宗李隆基得知后,痛心疾首,急令各路节度使火速驰援。然而,夏州的陷落,意味着朔方防线彻底崩溃,李泰昌的叛军己经对关中平原形成了合围之势。曾经繁华的夏州城,在叛军的践踏下沦为一片废墟,街道上尸骸枕藉,幸存者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无定河畔的流水,也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这场发生在天宝三年七月的惨烈之战,不仅是夏州的悲剧,更是大唐盛世走向衰落的重要转折点,预示着更大的动荡与灾难即将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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