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艘船快要沉没时，最聪明的船长会亲手将那些最重的货物扔进海里。”——某位幸存者的航海日志。
夜深了。
天牢里死一般的寂静。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血腥和霉变的恶臭。
周显，那个白天还在金銮殿上意气风发的兵部侍郎，此刻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吊在刑架上，浑身早己没有了一块好肉。
他的案子，皇帝下了死命令，要彻查到底。
整个太子党都因此陷入了一片前所未有的恐慌。
东宫灯火通明。
“殿下！您可得想个办法啊！”
“是啊殿下！周显要是招了，咱们……咱们可就全完了！”
十几个太子党的核心成员跪在太子萧景湛的面前，一个个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而内殿，皇后派来的心腹大太监吴总管也正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
“太子殿下，”他的声音冰冷而尖利，“娘娘说了，周显这个人绝不能活到明天早上。”
“否则……”
他没有把话说完。
但那威胁的意味己经不言而喻。
一边是党羽的哭嚎。
一边是母亲的逼迫。
萧景湛坐在主位上，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的脸上再无一丝之前的从容和得意。
只剩下被逼入绝境的烦躁和……狰狞！
“够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都给孤滚出去！”
他看着那些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盟友”，眼中闪过一丝无尽的厌恶和……杀意！
废物！
通通都是废物！
关键时刻，一个能替孤分忧的都没有！
“吴总管，”他转过身，看着那个不为所动的太监，声音冰冷如刀，“你回去告诉母后。”
“孤知道了。”
“孤会亲自去送周大人……最后一程。”
子时，天牢门口。
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着，像一双双鬼的眼睛。
太子萧景湛换上了一身黑色的便服，脸上带着一张冰冷的面具。
他的身后只跟着两个最心腹的东宫死士。
他是来杀人灭口的。
然而，就在他即将要踏入那扇通往地狱的大门时。
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影，却从门口的阴影里缓缓地走了出来。
那人悠闲地坐在那里。
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她的脸上挂着一抹魔鬼般的微笑。
“太子殿下，”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又冰冷得像一把刀。
“这么晚了，您也来……
看望周大人吗？”
“沈……沈鸢？！”
当太子看清那张在灯火下美得令人心悸、也令人胆寒的脸时。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的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不敢置信，骤然紧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
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在沈府守着她那个半死不活的爹吗？！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寒意瞬间就从他的尾椎骨首冲天灵盖！
他知道，自己完了。
自己那点自以为是的小伎俩，在这个女人面前根本就是个笑话！
“殿……殿下，我们……”
他身后的两个死士本能地就想拔刀！
“住手！”
太子厉声喝止了他们！
他知道，在这个妖女面前动手，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
他缓缓地走上前。
看着那个一脸“无辜”的沈鸢。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一样。
“你……你想怎么样？”
“我不想怎么样啊。”
沈鸢笑了，笑得无比天真无邪。
她伸出手，指了指天牢那黑漆漆的入口。
“我只是想请殿下进去喝杯茶。”
“顺便……”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让魔鬼都为之战栗的寒光！
“听一听周大人临死前最后的……
忏悔。”
天牢最深处。
一间还算干净的牢房里。
一张小小的木桌，两杯热气腾腾的香茗。
沈鸢和太子相对而坐。
而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冰冷的铁栅栏。
栅栏的另一边是被折磨得不形的周显。
他看到太子，那双早己失去了神采的眼睛里，瞬间就迸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殿下！殿下救我！！”
他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
“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会说的！求您，救我出去啊！”
太子看着他那凄惨的模样，听着他那“忠心耿耿”的哭嚎。
他的心像是被一把刀，在一遍一遍地凌迟。
而沈鸢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仿佛在欣赏一出最精彩的戏剧。
终于，她缓缓地将其中一杯茶推到了太子的面前。
“殿下，”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的低语。
“这杯茶，像不像您现在的处境？”
“再不喝……”
“可就凉了啊。”
太子没有动。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沈鸢。
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而沈鸢看着他那充满了怨毒和杀意的眼睛，却笑了。
笑得无比灿烂。
“殿下，别这么看着我。”
“我今天来，不是来害你的。”
“我是来……”
她的声音变得充满了诱惑。
“帮你的。”
她缓缓地从袖子里拿出了另一件东西。
那是一份写满了名字的……
名单！
她将那份名单推到了太子的面前。
“周显，这颗烂肉，”
她的声音冰冷如刀。
“您是想让他烂在锅里，熏死所有人？”
“还是想……”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快意！
“亲手把他割掉？”
“顺便……”
她的手指在那份名单上轻轻地点了点。
“也把那些早就己经和他一起烂掉了的‘好兄弟’们……”
“一并送上路？”
轰——隆——！！！！
太子看着那份名单！
看着上面那一个个熟悉的、让他又爱又恨的名字！
他的脑子里彻底炸了！
他知道，这是沈鸢给他下的最后通牒！
也是他唯一的生路！
“这些人……”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周显，都招了？”
“你说呢？”
沈鸢笑了，笑得高深莫测。
她当然没来得及去审问周显。
这份名单是她根据之前从吴总管和影子身上“读”到的信息，自己整理出来的！
但太子不知道啊！
在他看来，这个能和死人说话的妖女，想从一个活人嘴里套出点东西，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一股冰冷的、彻骨的寒意瞬间就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了。
他缓缓地伸出手。
拿起了那份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
名单！
也拿起了那杯早己凉透了的……
苦茶。
第二天，早朝。
太子萧景湛一身素衣，跪在金銮殿上。
他亲手将一份由周显“画押”的详细供词，和那份写满了名字的“同党”名单，呈给了皇帝。
上演了一出“大义灭亲，为国除害”的好戏！
皇帝看着那份名单，又看了看那个一脸“悲痛”和“决绝”的儿子，沉默了许久。
最终，他笑了。
他笑得无比欣慰，也无比的……
满意。
“好！”
他猛地一拍龙椅！
“不愧是朕的儿子！”
“深明大义！忠勇可嘉！”
太子党一日之间土崩瓦解！
内讧的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而沈鸢则因为“协助查案有功”，再次得到了皇帝海量的赏赐。
当晚，沈阔的寝宫里。
沈阔看着那个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最终，他缓缓地开口了。
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某种决断。
“鸢儿，”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地清晰无比地说道：
“时机……”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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