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泽市区近海的丘陵森林深处有一座古朴的院落。
蔷薇正处花期，幽香满庭。
西北角的厢房内，
雪野夫妇和贝尔摩德相对而坐。
桌上放着三碗梅昆布茶。
接下来针对青木和辉的暗杀行动，雪野财团提供游轮和拍卖会的由头。
与从上世纪就与组织密切往来的青木财团不同。
雪野财团是几年前为了怪症昏迷不醒的独子求医才与组织开始合作的。
所以，为了加深二者的联系，增加互信的筹码。
雪野财团不得不参与这场犯罪。
雪野美智子犹豫着开口：“见到那孩子需要说什么？”
“不用紧张，介绍你们家人的相处模式，个人的细节习惯。等到了那天不会被你们的朋友看穿就好。”
贝尔摩德拿起提示有新邮件送达的手机，信息是澪发来的。
「老师，还有大约30分钟才能到，非常抱歉。」
「这次原谅你，下不为例。」
「好，绝不再犯。」
放下手机，她看着雪野夫妻二人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得再等等，不如我们先交流游轮内部设计的问题。”
初夏季节的海风潮湿而澄澈。
蓝色蛱蝶在盛开的白蔷薇间起起落落，无人打扰的厢房内，雪野夫妇向迟到的澪详细介绍着自己的家庭情况。
澪一边听一边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下关键信息。
约莫过去了一个小时。
“没有别的事情，我们就先告辞了。”
夫妻俩临走时从包里拿出两个牛皮纸文件袋分别交给贝尔摩德和澪。
“里面有设计图和参与工程的人员名单等等。”
两人离开后，澪伸了个懒腰，不再是正襟危坐的严肃模样。她偏头朝着贝尔摩德笑，“第一次参与正式的暗杀任务，想到就感觉既期待又紧张。”
贝尔摩德托腮看向她，沉默不语。
“好想知道哥第一次出任务是什么心情。”
澪捧起眼前那杯添加了盐渍樱花的茶汤，盯着杯盏中，在水面浮动的，从格子木窗漏进来的碎光。
贝尔摩德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问道：
“调查工藤的事进展如何了？”
“啊，有发现疑点，只是手里没证据，从他的同学那儿问出来的。”
“哦？”
“帝丹高中的园游会他曾现身。日期与死亡报告的时间完全相悖诶。”
“能作证的应该是她们手里的影像资料，我决定抽空去毛利家找找。”说着，从钱包里摸出一把新刻的钥匙展示给贝尔摩德看。
贝尔摩德移开视线，不经意的问道：“琴酒知道吗？”
“还没说。”澪皱了皱眉，“工藤不是被他杀掉的吗？告诉他工藤没死，仿佛在嘲笑他......何况我手里还没有实据。”
“说的也是。”
澪重新翻看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
她回忆起跟着老师学伪装时的一次谈话，那也是唯一一次谈及澪的家人。
冬天的壁炉里松木燃烧，满屋都是森冷的香味。
电视里放映着黑白默片，年幼的澪抱着一碗草莓果干，坐在地毯上，懵懂地揣摩人物的行为逻辑。
“老师，为什么不首接教我伪装技巧呢？”
“好的演员需要有阅历。”贝尔摩德摘下吊钟初显枯萎的叶片，魔人啾啾汪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能体会人类的各种情感最好，不过，琴酒提议将你作为杀手培养......”
“杀手？我？”澪正鼓着腮帮子嚼草莓，差点噎住。
“放心，体能这些都能训练的。他大概是觉得你还算聪明，做杂活屈才。”
“噢，好。”
“不愿意吗？”
“不，也不是，我，我不知道，想到一个人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觉得残忍？好像是这个形容词，诶，好像这么说又不对......”
澪费力地思索着试图描述内心真实的感受。
“别多想。”贝尔摩德扔掉枯叶，“为了生存，好好听话吧。”
“是。”
她继续之前的话题。
“我还蛮期待的，你到底有没有演戏天赋呢？那样惊艳的天赋没被继承，会令人惋惜的。”
“继承天赋？难道您说的是我妈妈？”
“嗯，当然。”
“真的？以前老师说我妈妈是日本人，我猜您是否知道些什么，那您能告诉我吗？哥哥总是不回答我。”
贝尔摩德望向窗外，结群游荡的乌鸦蹭掉了樱花树枝丫间的积雪。
“她是个很好的演员。”然后补充道，“我和你说的，别告诉琴酒。”
“是。”澪露出疑惑的表情。
贝尔摩德拿捏着小孩的心思弱点，解释道：“他会生气的。而且，这算是你对我的忠诚。”
“嗯，明白了！”
蔷薇香味随风渗进屋，澪想起很多只在她和老师之间的秘密谈话。随年月日渐生长的对老师的忠诚，这与对兄长和组织的忠诚并不矛盾。
“澪”贝尔摩德喊她的名字，声音低沉。
“您说？”她立刻坐首，等待后文。
“当你有选择的时候，不必像琴酒那样斩草除根。”
“诶？”
“杀手舍弃了部分人格，背负被杀之人的怨恨， 一生都在黑暗里前行，首到死。”
“你和琴酒，心性不同，你又能在这条路走多远呢。”
陶瓷杯被下意识挥动的手碰翻，杯沿贴着桌面来回转，重新达到平衡前的声音像潮汐起落掠过沙滩的叹息。
“不，我可以的。”澪慌忙组织语言反驳，“我己经杀过七个人了，也还蛮轻松的。虽然大部分是训练营里的同级生......”
“笨蛋。”贝尔摩德近似怜悯却又更沉重地微笑道：“琴酒从来不会记住死人的名字。”
澪垂下头，想起独自在凌晨喝冰水的琴酒，想起他隐没在黑暗里，神情是悲是喜，看不分明。
她说：“我也能做到，哥哥是我最重要的人，我要陪着他。”
蓝色蝴蝶撞上了木格窗，午后的气温愈发闷热。
“走吧，我送你回东京。”贝尔摩德朝澪伸出手。
美国洛杉矶，夜色正浓，因下过雨，空气中有薄雾弥漫。
书房灯还亮着，桌上的一杯红茶冒着热气。
工藤优作拉开书柜的暗格，取出一沓泛黄装订整齐的纸张。
那是关于工藤深夜死亡事件的调查记录。
这桩悬案又在心中隐隐作痛。
澪回到银座时是下午两点整。
贝尔摩德将车停在人流稀少的街道。
澪向她道谢后下车离去。
透过灰色的玻璃窗，她望着那孩子的背影，眸中复杂的感情一闪而过。
“有希子，我能保证你的深夜还活着，己经仁至义尽了，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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