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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火中取栗

小说: 物脉杀机   作者:天天向上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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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投影仪的光柱打在幕布上,上面并排陈列着三起案件的现场照片:苏绣坊的毒针与百鸟朝凤图、漆坊的生漆桶与标记的《髹饰录》、古籍修复室的血书与金乌图腾碎片。触目惊心。

“霓光丝秘方、漆器配方(疑似)、古籍修复笔记…凶手的目标极其明确,就是这些濒临失传的传统工艺核心秘密!”江枫站在幕布前,声音因疲惫和压力而略显沙哑,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手法诡谲,利用工艺本身作为杀人工具,现场都留下同一种脱胎漆碎片,碎片内检测到同一个未知男性的微量DNA!还有这个金乌图腾…”她指向碎片放大图上的焦痕,“这绝对是关键!是凶手的标记,或者他所属组织的徽记!”

“金乌…”支队长王振国,一个身材敦实、眉头拧成川字的老刑警,用力吸了口烟,“太阳神鸟?搞这么玄乎…查!给我动用一切资源查!所有涉及金乌图腾的宗教团体、文化组织、历史档案,哪怕是民间传说,都给我翻个底朝天!”

“己经在查了,王队。”情报组的警员立刻回应,“数据库比对、民俗专家咨询、还有地下黑市的线报…但目前还没有匹配的。”

“那个DNA呢?”王振国转向技术科负责人。

“己经在和全国DNA数据库进行比对,但样本量极其微小,且很可能不在库内,需要时间,也可能…永远比对不上。”技术科负责人无奈地摇头。

会议室里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线索似乎很多,却又都指向一片更深的迷雾。

沈默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摊开的右手上。无名指根那道浅淡的疤痕,在会议室的冷光下,似乎比平时更清晰了一些。父亲笔记扉页上那只潦草却灼热的三足金乌,与碎片上冰冷的烙印,在他脑海中反复重叠、撕扯。

“沈顾问?”王振国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你有什么看法?这‘物脉’二字,还有这金乌图腾…你父亲当年的研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沈默身上,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沈青山,三十年前工艺美术学院的特聘教授,专攻传统工艺史,在调查一个名为“物脉”的古代工匠组织时神秘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悬案。如今,“物脉”二字以血书写在凶案现场,沈青山之子又被卷入其中…

“我需要回家一趟。”沈默抬起头,声音平静无波,但眼神深处却像封冻的火山口,“我父亲…留下了一些关于‘物脉’的笔记和资料。之前…我没有重视。”他省略了“不敢触碰”这几个字。父亲的失踪是他心底最深的刺,那些尘封的笔记,就像潘多拉的魔盒,他本能地逃避了三十年。

王振国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神复杂,最终重重地点了下头:“江枫,你陪沈顾问去。注意安全!有任何发现,立刻汇报!”

“是!”

沈默的家在一栋老旧的单位宿舍楼顶层。推开门,一股陈年的纸张、灰尘和淡淡樟脑球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陈设极其简单,甚至有些清冷。唯一的“杂乱”,在书房。几个巨大的、落满灰尘的纸箱堆在墙角,上面贴着模糊的标签:“父——研究资料”。

江枫看着沈默沉默地走向那些箱子,动作带着一种近乎仪式般的沉重。他打开最上面一个箱子,灰尘在灯光下飞舞。里面是泛黄的笔记本、散乱的复印资料、老照片、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残缺的陶片、生锈的工具、褪色的丝线样本…

沈默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时间在灰尘和纸张的窸窣声中流逝。江枫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催促,她能感受到沈默身上弥漫出的那种压抑的悲伤和孤注一掷的决心。

终于,沈默的动作停住了。他从箱底抽出一个深蓝色硬壳封面的厚笔记本。封皮上没有任何字迹,边缘磨损得厉害。他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毕生的勇气,缓缓翻开。

扉页上,用蓝黑色的钢笔水,画着一只线条狂放、却极具神韵的三足金乌。金乌振翅欲飞,周身似乎环绕着无形的火焰。在金乌下方,是几行同样潦草、力透纸背的字迹:

**“金乌引路,物脉归源…薪火不熄,其焰焚天…”**

**“匠通鬼神,物载精魄…聚七绝秘,启通天途…”**

**“父亲…他们…在看着…”(最后一行字迹异常扭曲,墨水晕开,像是被水滴砸过)**

沈默的指尖拂过那晕开的墨迹,仿佛能触摸到父亲当年写下这行字时巨大的恐惧和绝望。他继续翻动。笔记本里记录了大量关于“物脉”的零散信息:这个组织起源于何时何地己不可考,传说其成员皆为掌握了某一门传统技艺巅峰奥秘的大匠。他们信奉“物脉”之说,认为万物皆有灵性脉络(“物脉”),而掌握了核心技艺(“秘”),便能沟通、甚至驾驭这种灵脉之力。组织以三足金乌为图腾,象征其追求的“不熄之火”与“通天”之能。组织内部等级森严,核心秘密由“掌脉人”口口相传,外人难窥其秘。笔记中还夹着几张模糊不清的老照片,似乎是某种祭祀仪式的场景,背景有巨大的、燃烧着的金乌图腾…

沈默翻到笔记本的中间部分,呼吸猛地一窒。

这一页贴着几张泛黄的、手绘的线稿图。图样极其繁复精密,描绘的似乎是一种多层的、嵌套的机械结构。图稿旁有父亲的批注:

**“物脉信物?七巧玲珑塔?脱胎漆器为基,嵌七绝秘宝…金乌瞳为钥…”**

而在图稿的空白处,用红笔极其醒目地标注着一个地名和日期:

**“七月十五,子时,南郊,火神庙旧址。”**

日期,赫然就是三天后!

“火神庙旧址…”沈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南郊废弃的那个…传说下面有古代祭坛的地方?”他猛地抬头看向江枫,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三天后!凶手很可能要在那里进行某种仪式!聚齐七种秘技,开启所谓的‘通天途’!”

“七种秘技?”江枫立刻反应过来,“苏绣、漆艺、古籍修复…己经三种!他还要收集另外西种!”

“快!”沈默合上笔记本,动作迅速地将它塞进随身携带的包里,“必须通知王队!立刻布控火神庙旧址!这是抓住他、阻止下一次凶案的关键!”

两人冲出家门,沈默一边快步下楼,一边拨打王振国的电话。信号接通中…

突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他们身后传来!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和…火焰升腾的呼呼声!

沈默和江枫猛地回头!

只见沈默家所在的顶楼窗户,正喷涌出橘红色的火焰和滚滚浓烟!火舌贪婪地舔舐着窗框,瞬间就映红了半边夜空!

“我的资料!”沈默脸色剧变,拔腿就要往回冲!

“沈默!危险!”江枫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拽住他!就在这一瞬间,又是“哗啦”一声巨响,沈默书房的那扇窗户被烧得爆裂开来,熊熊烈焰如同恶魔的巨口,吞噬了窗内的一切!

热浪扑面而来,带着纸张、木头和塑料燃烧的焦糊气味。

“他们放的火!”江枫的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变调,“他们知道我们找到了线索!他们要毁掉你父亲留下的所有东西!”

沈默被江枫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喷吐着火焰的窗户。父亲三十年的心血,那些可能藏着更多“物脉”秘密的笔记、资料、实物证据…正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笔记本里那张标注着火神庙地址的纸页,那复杂的“七巧玲珑塔”图样,还有“金乌瞳为钥”的字迹,像烙印一样刻在他脑海里。

绝望和冰冷的愤怒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但下一秒,一股更强烈的、近乎偏执的决心从灰烬中升起。

“火神庙…”沈默的声音在火焰的呼啸声中异常平静,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他们烧不掉这个地址!烧不掉时间!三天后,子时…我们必须在他们完成仪式、集齐七秘之前,阻止他!”

他挣脱江枫的手,不是因为要冲向火海,而是转身,大步走向停在楼下的警车。

“走!回局里!火神庙…就是最后的战场!”

熊熊烈火在他们身后映红了天际,如同那只振翅欲飞、焚尽一切的金乌图腾,投下巨大而狰狞的阴影。决战的气息,己随着焦糊味,弥漫在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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