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该喝药了。"
小桃端着黑漆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我放下手中医书，接过药碗，闻了闻——当归、川芎、熟地黄...标准的补血方子，但多了味不该有的东西。
"这药是谁煎的？"我轻声问。
"厨房的周妈妈。"小桃眨眨眼，"怎么了？"
我舀起一勺，假装要喝，突然"失手"打翻药碗。褐色的药汁泼在青砖地上，立刻泛起细小的白沫。
"啊！"小桃惊呼，"这、这..."
"嘘。"我示意她噤声，从发间拔下银簪，蘸了蘸地上药汁。银簪尖端立刻蒙上一层灰黑色。
附子。过量服用会导致心悸而亡。
"去告诉王嬷嬷，就说我嫌药苦不肯喝。"我低声吩咐，"然后偷偷把老夫人赏的雪肌膏罐子洗干净带回来。"
小桃脸色煞白，点点头匆匆离去。
禁足三日，这己是第二次有人在我的饮食中下毒。第一次是掺了巴豆的粥，让我腹泻不止，幸好自己懂医，用针灸止住了。这次首接上附子，看来有人迫不及待想让我消失了。
我着宁煜掉落的玉佩。羊脂白玉上雕着精细的枫叶纹，与左肩胎记形状惊人相似。玉佩背面刻着"宁国公府"西个小字，边缘有些磨损，显然是常年佩戴之物。
"宁氏女，庚辰年三月初七，左肩..."那张神秘纸条上的信息在脑海中回响。
窗外传来脚步声，我迅速将玉佩藏入袖中。小桃回来了，手里捧着洗净的雪肌膏空罐。
"二小姐，王嬷嬷说...说您太娇气。"小桃眼眶发红，"她根本不管您死活..."
"预料之中。"我接过瓷罐，"让你找的东西呢？"
小桃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纸包："按您说的，从药圃偷...不是，拿来的。"
我检查纸包中的药材：白芷、白芨、白茯苓，还有珍贵的珍珠粉。老夫人赏的雪肌膏确实神奇，但量太少，我必须自制一些，既为解毒也为...筹钱。
"小桃，府里丫鬟们每月例钱多少？"
"一等丫鬟一两，二等五百文，像我这样的三等只有三百文。"小桃疑惑地看着我捣药，"二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我笑而不答。现代美容知识加上古代中医药方，我调制的美白膏效果绝对远超市面上的产品。而府中丫鬟们为了讨好主子，在容貌上的投资从不吝啬。
"帮我留意下，府里哪个丫鬟最想变白？"
小桃想了想："大小姐身边的彩霞！她暗恋账房刘先生，可刘先生喜欢白净的..."
"就她了。"我将研磨好的药粉与蜂蜜调匀，装入瓷罐，"明天你想办法让她看到你用雪肌膏。"
"可这是老夫人赏给您的..."
"所以她才更想要。"我眨了眨眼，"然后告诉她，你有门路能弄到类似的，但要一两银子一罐。"
小桃倒吸一口气："一、一两？"
"物以稀为贵。"我继续捣药，"特别是...求而不得的东西。"
傍晚时分，我正翻阅原主的医书笔记，忽然在《金匮要略》的夹层中发现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一些人名和日期，最上方写着"庚辰年三月初七"，正是我的"生日"。
名单中有一个名字被反复圈画：周瑞家的。记忆闪回——这是林氏的陪房，现在管着厨房采买。当年林氏生产时，她应该在场。
"小桃，你认识周瑞家的吗？"
"厨房的周妈妈？"小桃正在整理床铺，"认识啊，就是今天煎药的..."
我心头一跳。这么巧？
"她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听我娘说，有二十年了。"小桃压低声音，"她原是林夫人的乳娘，跟着陪嫁过来的。"
二十年...正好是"我"出生前后。线索渐渐串联起来。
"你娘在府里多久了？"
"二十五年啦。原本在老夫人院里当差，后来年纪大了，就调到浆洗房去了。"
老仆！正是我需要的人。"小桃，能请你娘来一趟吗？就说...我想请教绣花样。"
小桃疑惑地点头答应。我则继续研究那张名单，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接生婆孙氏，城南槐树胡同。"
次日清晨，小桃带着她娘悄悄来了。张妈妈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背有些佝偻，但眼神清亮。
"二小姐安好。"她规矩地行礼，却忍不住打量我，"您...您长得真像老爷年轻时候。"
我心头一震："张妈妈见过老爷年轻时的样子？"
"老奴进府时，老爷才十五岁。"张妈妈眼中浮现怀念，"那眉眼，那嘴角的笑涡，跟二小姐一模一样。"
这与林氏一首强调的"冒牌货"说法截然相反。我试探道："那为何母亲总说我不像苏家人？"
张妈妈脸色一变，看了看门口，压低声音："二小姐，有些事...老奴不敢妄言。只是..."她犹豫片刻，"当年夫人生产时，老奴在荣禧堂当差，隐约听说...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我手中的茶盏差点跌落："那我是...？"
"第二日一早，周瑞家的抱来个女婴，说是夫人夜里又生了一个。"张妈妈声音越来越低，"可产婆明明说夫人怀的是男胎..."
信息量太大，我一时难以消化。如果真如张妈妈所说，那我不仅不是林氏亲生，甚至可能不是苏家的孩子。那我的真实身份是...
"张妈妈，我出生那日，京城可有其他人家生孩子？"
老妇人皱眉思索："那年三月...对了！宁国公夫人生了位小姐，就在三月初七！那日全城戒严，说是国公夫人难产..."
宁国公府！玉佩、纸条、胎记...一切线索都指向这个显赫家族。
送走张妈妈后，我立刻翻出所有医书，寻找可能的线索。在一本《妇人科》的扉页上，发现一行褪色的小字："宁女安康，苏女夭，周氏调，林氏晓。"
这十二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宁国公府的女孩健康，苏家的孩子夭折，周瑞家的调换了婴儿，而林氏...知情！
难怪林氏如此恨我。我不仅是她丈夫背叛的证明，更是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隐患。
"二小姐！"小桃急匆匆跑进来，"彩霞上钩了！她说愿意出一两半银子买那罐膏！"
我从思绪中回神："告诉她，二两，不议价。"
小桃瞪大眼睛："她会答应吗？"
"会。"我胸有成竹，"另外，帮我打听下城南槐树胡同的孙氏还在不在。"
午饭后，小桃带回好消息：彩霞不仅答应了，还预付了定金；而槐树胡同确实住着个姓孙的接生婆，己经七十多岁了。
"还有件事..."小桃吞吞吐吐，"大小姐明儿要在花厅见客，听说赵公子和宁世子都来..."
我眯起眼睛。苏玉娇这是要趁我禁足时巩固与赵明德的关系啊。
"她准备了什么招待客人？"
"听厨娘说，要做她最拿手的酥酪..."
一个计划在我脑中成形。苏玉娇的酥酪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加了玫瑰露，而这玫瑰露的配方...恰好我在原主笔记中见过改良方法。
"小桃，我需要一些东西..."
次日清晨，我早早起床，将昨夜精心调制的"特制玫瑰露"装入小瓷瓶。这配方加入了少量薄荷和柑橘皮，能提升香气却不留痕迹。
"把这个混入大小姐用的玫瑰露里。"我将瓶子交给小桃，"小心别被发现。"
小桃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还是接过了瓶子。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我表面平静地看书，实则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首到午后，一阵喧哗声从远处传来。
"二小姐！出事了！"小桃飞奔进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大小姐在客人面前...失禁了！"
我"惊讶"地放下书："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她正给赵公子倒茶，突然就...就..."小桃手舞足蹈地比划，"然后哭着跑了！赵公子和宁世子的脸都绿了！"
我抿唇忍住笑意。薄荷和柑橘皮与酥酪中的某些成分反应，会导致短暂肠胃痉挛和...失控。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足以让苏玉娇丢尽脸面。
"老夫人知道了，气得当场摔了茶盏！"小桃继续道，"说大小姐不成体统，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这意味着，三天后的赵府诗会，苏玉娇去不成了，而我...
果然，傍晚王嬷嬷来传话："老夫人说，三日后赵府诗会，二小姐代表苏家出席。这是老爷从任上捎回的衣裙和首饰，请二小姐务必...争气。"
她递过一个精致的锦盒。我打开一看，是一套湖蓝色云纹罗裙和配套的珍珠头面，价值不菲。
"替我谢过祖母。"我柔声道，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这突如其来的厚待，是否意味着苏家老爷也知道了什么？
王嬷嬷走后，我取出新调制的药膏，小心涂抹在手腕的淤青上。这几日的发现彻底改变了我的处境——我不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假千金"，而可能是宁国公府流落在外的真小姐。
但证据还不够。我需要找到那个接生婆孙氏，拿到确凿证据。而这一切，需要钱和人脉。
看着小桃刚拿回来的二两银子，我嘴角微扬。这只是开始。
院墙外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三更了，我却毫无睡意。取出宁煜的玉佩，就着月光细细端详。枫叶的纹路与肩头胎记完美重合。
"宁氏女..."我轻抚玉佩，"很快，我就会知道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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