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的鎏金烛台映着满殿喧嚣,马彩云却觉得周遭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钝响。她立在穿堂的阴影里,看着黄壮武与楚玉薇在殿中相对而立,楚玉薇手里把玩着一枚白玉棋子,指尖点在棋盘的 “天元” 位上,笑意盈盈。
“大将军可知,这棋局最险的不是冲断,是连环劫。” 楚玉薇的声音透过丝竹声传过来,带着南楚女子特有的软糯,却字字藏锋,“就像眼下的西羌,看似是死局,其实只需一子,便能盘活全局。”
黄壮武执黑子的手顿在半空,目光落在棋盘西北角 —— 那里正是西羌与南楚交界的三不管地带。“公主的意思是,借道?”
“借道只是其一。” 楚玉薇倾身靠近,鬓边金步摇几乎要碰到黄壮武的袖角,“我南楚的‘破甲箭’,配大将军的铁骑,何愁西羌不平?至于条件……” 她抬眼,睫毛在烛火下投出细碎的影,“我要的,从来只有一个。”
马彩云的指尖猛地撞上冰冷的廊柱,疼得发麻。三天前黄壮武塞给她的那张字条还藏在袖中,“截李三” 三个字的墨迹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可此刻看来,那所谓的 “截李三”,或许只是他安抚她的幌子。他真正要的,从来都是南楚的铁骑与楚玉薇的助力。
廊外传来脚步声,黄显宗带着几分醉意晃过来,看见马彩云,故意扬高了声音:“哟,王妃怎么躲在这儿?殿里将军正和楚公主议大事呢,那股子投契劲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马彩云没理他,转身要走,却被黄显宗拦住。他压低声音,酒气喷在她耳畔:“你以为将军留着你,是念旧情?不过是看中你马家旧部还藏着的那份兵防图。如今有了楚公主,你这枚弃子,也该有个归宿了。”
她猛地推开他,力道之大让自己踉跄了半步。黄显宗笑得越发阴鸷:“不信?你且看着,三日后的祭天大典,陛下就要赐婚了。”
穿堂的风卷着烛火晃了晃,马彩云望着殿内那对璧人,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想起去年上元节,黄壮武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在府里的小轩窗下教她弈棋。那时他说:“彩云,这棋如战局,看着险的地方,往往藏着生机。” 她信了,可如今才明白,他的生机里,从来没给她留过位置。
“王妃,该回席了。” 青禾的声音带着怯意,手里捧着的汤盅己经凉透。
马彩云摇摇头,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有些气闷,去偏殿透透气。”
偏殿的琉璃窗蒙着层薄灰,月光透进来,在青砖上洒下斑驳的影。她刚坐下,就见窗棂被轻轻叩了三下 —— 是耶律洪约定的暗号。心口猛地一跳,她推开窗,一只系着字条的信鸽扑棱棱飞进来,落在案上。
字条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间写就:“黄显宗今夜动手,目标李三,将军府西跨院有密道通古道。”
马彩云的指尖捏皱了字条。李三!黄显宗果然要对他下手!可黄壮武呢?他三日前让她截李三,难道不知道黄显宗会动手?还是说,这本就是他们叔侄演的一出戏,借着截杀李三,彻底抹去马家旧案的最后线索?
她想起黄壮武递来的那支雪莲玉簪,簪尾暗扣里的字条还藏在妆奁深处。那时她竟还可笑地想,或许他对旧案尚有几分在意,如今看来,不过是另一场算计。他让她去截李三,是想借她的手除掉隐患,还是想让她落入黄显宗的圈套,坐实她 “勾结质子、意图不轨” 的罪名?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马彩云扑到窗边,看见数十名黑衣人手执长刀冲出月洞门,为首的正是黄显宗的心腹副将 —— 昨夜围杀耶律洪的那伙人!他们的方向,正是西跨院。
原来如此。黄显宗在宫宴上动手,既是为了灭口,也是为了将祸水引到 “质子余党” 身上。而黄壮武…… 他此刻怕是正在殿中与楚玉薇 “对弈”,对西跨院的血光充耳不闻。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她转身冲出偏殿,作者“星辰神宫的尚九”推荐阅读《权倾九阙:我与仙君皆樊笼》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青禾追在后面喊:“王妃!您去哪儿?”
“回府。” 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立刻回府。”
将军府的夜比宫宴更冷。马彩云冲进内院时,正撞见两名侍卫抬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往柴房走,尸体的手指从布缝里露出来,指节处有块月牙形的疤 —— 是李三!她在耶律洪给的画像上见过。
“他怎么死的?” 她拦住侍卫,声音发颤。
侍卫脸色发白:“回王妃,方才在西跨院发现的,像是…… 被毒箭射死的。”
毒箭。马彩云猛地想起楚玉薇送给黄壮武的那支破甲箭,箭尾的孔雀翎在宫宴上闪着刺眼的光。胃里一阵翻涌,她踉跄着冲进自己的寝殿,反手锁上门。
妆奁最底层的暗格里,除了铜鱼符和耶律洪的字条,还放着一个紫檀木盒。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些零碎的物件:半块染血的玉佩(当年黄壮武救她时遗落的)、一张他亲手画的棋谱、还有一支她为他绣了一半的荷包。
这些东西,曾被她视若珍宝,藏在箱底最隐秘的地方。每当午夜梦回,想起父亲的冤屈,她就会摸着这些物件告诉自己,黄壮武或许并非全然无情。可现在,它们像一把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早己麻木的心。
“都是假的……” 她低声呢喃,指尖拂过棋谱上他的字迹,忽然抓起烛台,将火苗凑了上去。
火光舔舐着宣纸,迅速蔓延开。棋谱上的 “连环劫” 被烧成卷曲的黑灰,半块玉佩在火中裂成两半,荷包上未绣完的并蒂莲,转眼化为灰烬。她站在火堆前,看着那些与他相关的痕迹一点点消失,眼眶干涩得没有一滴泪。
青禾撞开门冲进来,惊呼着要扑灭火堆:“王妃!您疯了?这若是被将军看见……”
“他不会来了。” 马彩云按住她的手,声音平静得可怕,“从今往后,我与他之间,只剩血海深仇。”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敲在死寂的夜里。她看着火堆渐渐熄灭,最后只剩下一捧余烬,像极了她此刻的心。
忽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黄壮武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彩云?你在吗?”
马彩云将那捧余烬扫进香炉,用青砖压住。她转过身,脸上己恢复了惯常的平静,甚至还能挤出一丝浅淡的笑意:“将军回来了?宫宴散得真早。”
黄壮武走进来,目光扫过案上的灰烬,眉头微蹙:“你烧了什么?”
“一些没用的旧物。” 她垂下眼,“占地方。”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伸手想碰她的脸颊,却被她偏头避开。指尖僵在半空,他收回手,语气沉了沉:“今夜西跨院走水,你可知晓?”
“听说了。” 她淡淡道,“许是天干物燥,不小心引燃了柴房吧。”
黄壮武的喉结动了动,终是没再追问,只道:“明日祭天大典,穿那件石青色的朝服。”
“好。” 她应着,看着他转身走向内室的背影,忽然觉得那道曾经让她觉得安稳的身影,此刻竟陌生得像从未见过。
待他睡熟,马彩云悄悄起身,从暗格里取出那枚淬毒的银簪 —— 母亲留的遗物,她终究没舍得烧。月光下,银簪的尖端正对着内室的方向,泛着冷冽的光。
黄显宗要灭口,黄壮武冷眼旁观,楚玉薇虎视眈眈,耶律洪藏在暗处。这盘棋己经乱了,而她,再也不想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香炉里的余烬被夜风吹起,飘出窗棂,落在院中的老槐树上。树影婆娑,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马彩云知道,从今夜起,她与黄壮武之间,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 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而她不知道的是,黄壮武此刻并未真的睡熟。他躺在帐中,听着窗外她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指尖紧紧攥着一枚染血的令牌 —— 那是从李三尸体上找到的,令牌背面刻着的,是南楚皇室的徽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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