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石壁渗着潮湿的寒意，火把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光影。彩云蜷缩在冰冷的稻草堆上，下巴上的淤青己经发紫，那是昨夜黄壮武盛怒之下留下的痕迹。铁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时，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将脸埋得更深了些。
黄壮武的军靴踩在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重锤敲在人心上。他手里提着盏油灯，灯芯爆出的火星照亮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 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不过一夜之间，鬓角竟生出了几缕银丝。
“看来这里的滋味，不如你的藏书阁暗室舒服。” 他将油灯放在墙角的矮桌上，灯油溅出的瞬间，映出彩云手腕上的铁镣，“说吧，那个质子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愿背叛我，背叛黄家？”
彩云终于抬起头，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她看着黄壮武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当年他亲手为她戴上的定情之物，此刻却像块烙铁般刺眼。“好处？” 她低低地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暗室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黄壮武，你觉得我像那种为了好处就能出卖自己的人吗？”
“不像吗？” 黄壮武猛地拽住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他从袖中甩出一叠纸，正是那些记录着 “私会” 细节的供词，“若不是有人亲眼所见，怎能写得如此详尽？”
纸张散落一地，其中一张飘到彩云脚边。她瞥了一眼，上面写着她与 A 在暗室交换密信的场景，连她当时穿的水绿色衣裙都描述得分毫不差。可她分明记得，那天穿的是件月白色的素裙 —— 这是个拙劣的破绽，却足以让被嫉妒冲昏头脑的黄壮武深信不疑。
“是你自己查的，还是别人‘送’到你面前的？” 彩云突然笑出声，嘴角溢出的血丝染红了苍白的脸颊，“黄大摄政王，你执掌天下兵马，却连这点伎俩都看不破，真是可笑。”
“闭嘴！” 黄壮武的拳头狠狠砸在石壁上，震落的石屑溅在彩云脸上，“到了现在你还想狡辩？那侍女己经招了，说你每月初三都会去城西的破庙与质子见面，还给他送过黄家的布防图！”
“她自然会招。” 彩云的声音突然冷下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毕竟你的好叔父，早就用她家人的性命做了要挟。你以为把她杖毙就能灭口？可别忘了，这王府里，藏着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位置。”
黄壮武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确实在拷问侍女后，当晚就将其秘密处决，此事除了心腹绝无外人知晓。彩云被囚禁在此，怎么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你在胡说什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虚，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佩剑 —— 那是他每次感到不安时的习惯动作。
彩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那时他还不是摄政王，只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在平定藩王之乱后身受重伤，是她冒着风雪潜入敌营为他取药。他当时也是这样紧握着佩剑，在她为他包扎伤口时，低声说：“彩云，等我安定下来，便奏请皇上赐婚，让你做我唯一的妻。”
誓言犹在耳畔，人事早己全非。
“我胡说？” 她缓缓站起身，铁镣在石板上拖出刺耳的声响，“那你再看看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块撕碎的锦帕，上面绣着半朵梅花 —— 这是马家的家徽，另一半本该在她父亲的遗物中，却出现在了黄家密室的卷宗里，旁边还压着他叔父与敌国密使的通信。
黄壮武的瞳孔骤然收缩。这块锦帕他认得，是当年马家被抄家时，他特意让人保存下来的，本想等风头过后交给彩云做个念想，却不知何时落入了她手中。
“这…… 这不能说明什么。” 他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矮桌，油灯应声倒地，暗室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火把重新亮起时，两人之间隔着三步的距离，却像隔着万水千山。彩云看着黄壮武慌乱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 —— 他或许不是主谋，却是那个默许罪恶发生的人，是那个为了权力可以对真相视而不见的帮凶。
“黄壮武，你知道我父亲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说，他从未想过要背叛朝廷，更没想过要与黄家为敌。他到死都以为，你会还他一个清白。”
“住口！权倾九阙：我与仙君皆樊笼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权倾九阙：我与仙君皆樊笼最新章节随便看！” 黄壮武拔剑出鞘，剑锋抵在彩云的咽喉上，“不准你提他！你没有资格！”
冰冷的剑锋划破了皮肤，血珠顺着脖颈滑落，滴在她胸前的衣襟上。彩云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定定地看着黄壮武：“怎么？被我说中了痛处？你不敢承认，是因为你心里清楚，马家的冤案是你登顶路上的垫脚石！”
“我没有！” 黄壮武嘶吼着，剑刃又逼近了几分，“当年之事错综复杂，我也是身不由己！我本想等大局稳定后再为马家翻案，是你…… 是你太心急了！”
“身不由己？” 彩云笑中带泪，“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凶手逍遥法外，看着我活在仇恨里？黄壮武，你和那些构陷我父亲的人，没有本质区别！”
她猛地向前一步，剑锋深深刺入了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黄壮武吓得连忙收剑，却被她抓住了手腕。她的血染红了他的手背，滚烫得像火。
“你不是想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吗？” 彩云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眼神却异常明亮，“我告诉你，我们是同谋。是我告诉他黄家的布防，是我帮他传递消息，是我…… 策划了清流派领袖的死。”
每说一个字，她的气息就弱一分，可看着黄壮武的眼神里，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她要让他恨她，让他彻底忘了那个曾经满心欢喜嫁给他的马彩云。
黄壮武甩开她的手，踉跄着后退。他看着彩云倒在血泊中，看着她嘴角那抹诡异的笑容，心中涌起一股灭顶的恐慌。他一首以为自己最恨的是背叛，可此刻才发现，比起她的死亡，背叛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承受。
“传医官！快传医官！” 他嘶吼着冲向铁门，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暗室的火把渐渐熄灭，只剩下墙角那盏油灯还亮着。彩云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渐渐模糊。她仿佛看到父亲站在云端向她招手，又仿佛听到黄壮武在她耳边低语，说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爹…… 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眼角滑下一滴泪，落在冰冷的石板上，瞬间凝结成冰。
医官赶来的时候，彩云己经奄奄一息。黄壮武守在暗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的玉佩。他突然想起彩云刚才说的话，关于叔父与敌国密使的通信 —— 那个被他视为左膀右臂的叔父，最近确实有些反常，不仅频繁与邻国公主 B 接触，还在暗中调动京郊的驻军。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升起：难道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可看着暗室里那滩刺目的血迹，他又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彩云的背叛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医官终于出来，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王爷，王妃失血过多，能不能挺过今晚，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黄壮武没有说话，只是转身走进暗室。他坐在彩云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如此害怕失去她。他想起他们刚成婚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缠着他，问他战场上的故事，问他将来会不会纳侧妃。他当时笑着说：“有你一个就够了。”
如今想来，那句承诺竟像个天大的笑话。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怕这只是一场梦，怕自己一触碰，她就会像泡沫般消失。
就在这时，暗室的通风口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黄壮武猛地抬头，只见一张纸条从通风口飘了进来，落在他脚边。上面只有一行字：“叔父与 B 在西郊别院密谈，关乎王妃性命。”
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熟悉的笔锋 —— 那是 A 的笔迹。
黄壮武握紧纸条，眼神变得幽深。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圈套，可只要有一丝能救彩云的希望，他都愿意冒险。
他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彩云，转身走出暗室，步伐坚定得像要奔赴一场生死之战。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暗室的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这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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