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之乐瞬间彻底清醒。
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
失约！不接电话！挂电话！说她闹！委屈！愤怒！伤心！
她猛地坐起身，一把推开向南试图扶她的手，像只受惊又愤怒的小兽，瞪着他：“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来的？！”
向南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本就疲惫的身体晃了晃，但他很快稳住，依旧蹲在原地，仰头看着她，眼神深邃：“来接你。”
“接我？”裴之乐气笑了，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委屈，“谁要你接！你不是有紧急任务吗？不是忙得连电话都没空接吗？不是嫌我闹吗？你走！我不想看见你！”
她说着，眼圈又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抓起手边的抱枕，用力砸向南：“你走啊！”
向南没有躲，任由那个软绵绵的抱枕砸在自己身上。
他看着裴之乐通红的眼睛和倔强的小脸，心头像是被钝器反复敲打，闷痛不己。
“对不起。”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和诚恳，“乐乐，对不起。”
裴之乐砸抱枕的动作顿住了。
她看着向南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苍白憔悴的脸色，看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和身上明显脏污的工装。
他看起来…好累。
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累。
“我昨天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向南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深深的疲惫，“现场情况很危险，信号干扰严重，通讯一度中断。后来情况紧急，我必须立刻指挥处置，不能分心。”他顿了顿，看着裴之乐的眼睛，眼神坦荡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挂你电话…是我不对。当时有突发状况，我语气不好。对不起。”
他解释得很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也没有推卸责任。
只是陈述事实，然后道歉。
但裴之乐能感受到他话语里的沉重和真诚。
她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样子，想象着他昨晚在危险现场指挥若定、争分夺秒的样子，心里的怒火和委屈，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泄了下去，只剩下酸酸涩涩的心疼。
“那你也不能那样说我，”裴之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鼻音，“你说我闹，我明明没有…”
“是我错了。”向南立刻道，语气带着不容错辩的懊悔，“我不该那样说你。是我没处理好，让你担心，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他再次道歉，声音低沉而郑重。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裴之乐放在膝盖上的手。
她的手很凉。
他的手心却带着灼热的温度，还有一层薄薄的茧。
裴之乐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想抽回来，却被向南更紧地握住。
“乐乐，”向南看着她低垂的眼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裴之乐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向南的心猛地一缩。
他抬起另一只手，极其轻柔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指尖的粗糙触感让裴之乐微微一颤。
“别哭。”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我以后不会了。”
裴之乐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疲惫和歉疚的脸。
他眼里的红血丝那么明显，下巴的胡茬那么扎眼，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汗味、尘土味和他独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
这一切都告诉她，他昨晚经历了怎样一场恶战。
心里的最后一点怨气，在他笨拙的擦拭和那句“以后不会了”中，彻底消散了。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小声嘟囔：“烦人精…臭死了…”
向南愣了一下，爱吃芋泥云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他低头闻了闻，确实不太好闻。
他有些尴尬地松开她的手，想站起身：“我去洗个脸…”
“不准走！”裴之乐却猛地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带着哭过后的软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我还没原谅你呢！”
向南的动作顿住。
他看着裴之乐抓着自己手腕的小手，又看看她红着眼睛、却带着点小霸道的样子，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涌起一股巨大的暖流。
他重新蹲下来，任由她抓着手腕，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纵容：“嗯。不走。等你原谅。”
裴之乐看着他顺从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委屈彻底没了。
她撇撇嘴，小声说：“那你以后不许再挂我电话。”
“好。”
“不许再说我闹。”
“好。”
“有事要提前跟我说。”
“好。”
“还有…”裴之乐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声音软了下来，“下次…别这么拼命了…看着…怪吓人的…”
向南的心头猛地一暖。
他看着裴之乐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所有的疲惫仿佛在这一刻都得到了抚慰。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声音低沉而坚定：“嗯。知道了。”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
晨曦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
裴之乐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向南掌心薄薄的茧。
向南蹲在她面前，任由她抠着，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低垂的发顶。
“还生气吗？”向南低声问。
裴之乐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小声说：“一点点。”
向南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怎么才能消气？”
裴之乐抬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忽然凑过去，在他带着胡茬的下巴上，飞快地、轻轻地咬了一口。
“嘶…”向南猝不及防，倒吸一口凉气。
裴之乐看着他错愕的表情，得意地扬起下巴：“哼！惩罚！”
向南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那副“我报仇了”的小表情，眼底的笑意终于抑制不住地漫开。
他抬手，揉了揉她乱糟糟的粉紫色头发，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小野猫。”
裴之乐拍开他的手：“不许揉！头发都乱了！”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我饿了！上月姐！有吃的吗？”
姜上月适时地从房间里探出头，脸上带着笑容：“有有有！刚叫了外卖！豪华早餐！庆祝我们乐乐小公主消气成功！”
裴之乐脸一红，瞪了她一眼：“上月姐！”
向南也站起身，看着裴之乐恢复活力的样子，心头的大石终于落地。
身体的疲惫再次汹涌袭来，他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沙发靠背。
“喂！你没事吧？”裴之乐立刻紧张地扶住他。
“没事。”向南摇摇头，强撑着站首身体，“有点累。”
“那你赶紧坐下！”裴之乐把他按到沙发上，“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转身跑向厨房，脚步轻快。
向南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粉紫色的发梢跳跃着温暖的光泽。
他缓缓闭上眼睛，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身体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但心底，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而复得的温暖和安宁填满。
他微微侧头，将脸埋进沙发柔软的靠背里，嗅着上面残留的、属于裴之乐的淡淡香气，意识渐渐模糊，沉入了久违的、安稳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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