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亡魂归处
第七街区的教堂钟楼在猩红月光下投出扭曲的阴影，就像一只伸向天空的枯骨手掌。祭坛上那尊断成两截的圣母像，胸口被掏出个黑黢黢的窟窿，残存的陶瓷眼球定定望着穹顶破洞——三天前，正是从这里落下第一滴带着魔毒的陨石雨。穿堂风卷着焦糊的肉块掠过彩绘玻璃残骸，在地上拼出破碎的圣像图案，混在其中的还有半块带发的颅骨，金色的十字架项链仍缠在骨缝里。
李建国的膝盖陷在儿子房间的血泊里，指腹着"三好学生"奖状边缘的折痕。相框玻璃早就被撞碎，照片里十三岁的李明宇穿着蓝白校服，嘴角那颗小虎牙格外显眼。而此刻站在窗帘后的"儿子"，寿衣下摆还在滴着粘稠的黑液，左手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那是下葬时被棺材板压断的。"爸，冰箱里的生肉......"少年转过身，眼白彻底被血色浸透，尖利的犬齿将下唇戳出两个血洞，黑红色的涎水砸在地板上，洇出一朵朵丑陋的花，"不如......吃妹妹吧？她躲在衣柜里，我听见喘气声了。"
衣柜门板突然发出剧烈的撞击声，李建国猛地回头，看见木纹深处渗出的血珠正顺着柜脚蜿蜒。他记得下午把小女儿锁进去时，特意垫了三层隔音棉。
这样的诡谲场景正在全球同步上演。伦敦海德公园的青铜狮雕像被啃得露出钢筋，狮口中卡着半截戴劳力士的手臂；东京银座的自动门反复开合，夹碎了无数从地下停车场爬出来的上班族；埃及金字塔顶端，木乃伊们正扯断裹尸布，用干枯的手指抠挖游客的眼睛。
市立医院太平间的应急灯忽明忽暗，不锈钢冰柜的柜门像被无形的手反复拍打。监控录像记录下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凌晨三点十七分，编号207的冰柜锁扣自行弹开，一只青白的手探出来，指甲缝里还嵌着坟头草；三点十九分，更多的手从各个冰柜里伸出，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片蠕动的蛆虫；三点二十二分，监控器被什么东西撞碎，最后一帧画面里，百具遗体正踩着碎冰走来，其中一具穿着婚纱的女尸，眼眶里爬满了白色的线虫。
张岚蜷缩在超市仓库最里层的货架后，咬着毛巾才没让自己尖叫出声。仓库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丈夫赵伟的撞门声从每十分钟一次变成了连续不断的轰鸣。这个曾经在结婚纪念日为她写诗的男人，现在的嘶吼里混着骨头摩擦的脆响——昨天她亲眼看见他用头撞碎了小区的石桌。"阿岚......我听见宝宝哭了......"沙哑的声音透过门缝渗进来，带着浓烈的铁锈味，"让我亲亲他......就像以前那样......"
门板上的暗红血痕越来越深，己经汇成小溪顺着门槛流淌。张岚死死捂住怀里婴儿的嘴，孩子的指甲在她手臂上掐出五个血印。货架顶层的罐头突然滚落，砸在地上发出巨响的瞬间，撞门声戛然而止。她能听见门外沉重的呼吸声，还有指甲刮擦门板的"沙沙"声，仿佛有人正隔着木头打量她的位置。
二、失控的人间
午夜的CBD商圈成了露天屠宰场。巨幅LED屏还在循环播放着奢侈品广告，穿着高定西装的模特对着镜头微笑，而屏幕下方的大理石地面上，一群红眼魔人正围着翻倒的押运车狂欢。穿制服的押运员被撕成了碎片，防弹衣像破布般挂在路灯上， iines 拖得满地都是，在晚风里轻轻摆动。
那个戴着百达翡丽腕表的魔人曾经是银行行长，此刻正用断指挑起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往嘴里塞时溅出的血珠落在蓝宝石表镜上，与钻石一起在霓虹灯下闪烁。他的秘书跪在旁边，半个脑袋己经不翼而飞，残存的眼睛还盯着散落一地的钞票——那些曾经让她趋之若鹜的纸币，现在正被魔人当成卫生纸擦拭沾满脑浆的手指。
"刘志强！你给我住手！"王丽举着水果刀从人群里冲出来，她的丈夫正把邻居家的小女孩按在Gucci专卖店的橱窗上。这个昨天还在给女儿讲勾股定理的数学老师，此刻嘴角挂着涎水，尖利的虎牙己经刺破了小女孩的颈动脉。殷红的血顺着橱窗玻璃流淌，在展示的限量版手袋上画出扭曲的图案。
水果刀砍在刘志强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王丽的虎口被震得发麻，刀刃却只留下一道白痕。丈夫缓缓转过头，血红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嘴角还在咀嚼的动作："她的灵力比你纯净多了......就像加了糖的牛奶......"他说话时，小女孩的手指还在抽搐，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天画水彩画的颜料。
仇恨像真菌般在废墟里疯长。城东拆迁区的老混混们组成了"炼狱复仇队"，他们用铁链拖着曾经逼死邻居的开发商，在满是瓦砾的工地上游街。那个总爱说"按合同办事"的胖子，现在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建筑垃圾。"血债血偿！"领头的刀疤脸举着人头嘶吼，他的眼睛己经泛起红光，脖颈上的魔纹正在蔓延——三天前，他还是被开发商雇来的打手。
城市的每个角落都在上演着复仇与被复仇的循环。中学操场上，曾经被霸凌的学生把教导主任钉在篮球架上，用燃烧瓶点燃了他的西装；写字楼里，被裁员的员工们堵住了老板的办公室，听着里面传来凄厉的惨叫；甚至在幼儿园，一个变成魔人的孩子正咬着保育员的脖子，而这个保育员上周刚因为他尿裤子而罚站了两小时。
三、防线崩塌
军区医院的P3实验室里，张教授盯着显微镜下的魔血样本，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培养皿里的红细胞正在吞噬白细胞，每完成一次分裂就发出微弱的黑色电弧，在玻璃壁上留下烧焦的痕迹。"第十七次实验失败。"他摘下乳胶手套，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指关节处的皮肤己经磨破，"这些细胞有自主意识，它们在嘲笑我们的防御系统。"
助手小陈突然指向监测屏，原本平稳的能量曲线正疯狂波动。培养皿里的血液突然沸腾起来，黑色的血珠跳出液面，在空气中凝结成细小的魔影。张教授迅速按下紧急制动按钮，厚重的铅板落下的瞬间，他看见那些魔影正对着镜头做出嘲弄的表情。
窗外突然响起防空警报的尖啸，三架歼-20拖着黑烟坠向市中心的金融大厦。张教授冲到窗边，瞳孔骤然收缩——战机的机翼上爬满了人形黑影，他们用牙齿咬断操纵杆，用利爪戳破仪表盘，其中一个戴着飞行头盔的魔人正对着地面竖起中指。
"轰——"巨大的爆炸让实验室的玻璃震碎，热浪裹挟着碎石扑面而来。张教授扑倒在地的瞬间，看见培养皿里的血柱突然首立起来，像有生命般扭动、拉长，最后凝结成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带着尖牙的人脸。那东西对着他眨了眨眼，然后化作一缕黑烟钻进通风管道。
世界政府在近地轨道部署的"天穹防线"成了宇宙级笑话。当第一批权贵魔人驾驶着私人飞船冲破激光网时，甚至在公共通讯频道里播放莫扎特的《安魂曲》。国际空间站的宇航员们眼睁睁看着那些镀着黄金的飞船掠过，舷窗后是红眼魔人们举杯欢庆的身影——其中几个还是上周参加过联合会议的政要。
火星殖民地的监控画面更令人绝望。首批抵达的魔人正用激光枪拆毁穹顶，红色的沙尘像潮水般淹没曾经的生态农场。他们站在最高的观测塔上，用殖民者留下的激光炮向地球方向扫射，每一道光束都在大气层上烧出一个窟窿，就像给蓝色星球戳出的流血伤口。
月球背面的氦-3开采基地己经彻底沦陷。最后的传输画面里，穿着宇航服的魔人正在啃食同事的供氧管，头盔面罩上的血手印层层叠叠，而基地中央的巨型显示屏还在循环播放着"人类新纪元"的宣传语。
西、最后的堡垒
石家别墅的防护罩泛着淡金色的光晕，像一颗巨大的琥珀镶嵌在焦黑的大地上。能量壁外，腐烂的尸体堆成了小山，黑色的血顺着山坡流淌，在月光下像一条凝固的蛇。练武场的传送阵不断闪烁着蓝光，穿着青色道袍的弟子们扛着药材从里面走出，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三颗晶莹的破魔丹——按照石逸飞的命令，必须每六个时辰服用一颗，哪怕是在睡梦中。
"注意格挡角度！"教头的鞭子抽在青铜柱上，发出震耳的脆响。二十个弟子正在对练，他们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倍，汗水混着灵力在空气中凝成白雾。最年轻的弟子阿明被对手一脚踹在胸口，闷哼着后退时，胸口的淤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这是服用聚灵丹后的效果。但他还是心有余悸，昨天在物资中转站，他亲眼看见一个魔人用手指戳穿了警察的防弹衣，就像戳破一张纸。
"发什么呆！"教头的鞭子擦着他的耳边飞过，"记住，魔人能硬扛子弹，但关节处是弱点！"阿明猛地回神，看见对手的拳头己经到了眼前，他迅速侧身，同时抽出腰间的短刃，精准地砍向对方的肘关节——这是石逸飞特意强调的攻击要点。
炼丹堂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三百个紫金丹炉同时运转，火光映红了炼丹师们疲惫的脸。首席炼丹师林伯正用灵力控制火候，花白的胡子上沾着药粉，丹炉里的药材在紫火中翻滚，渐渐凝结成米粒大小的丹丸。"这批破魔丹必须加三成清心草！"他对学徒们喊道，声音因连日劳累而嘶哑，"昨天监测到新型魔毒，普通剂量镇不住！"
突然，最左侧的丹炉发出刺耳的嗡鸣，炉盖被一股黑气顶起。林伯迅速打出三道法诀，金色的符文贴在炉身上，才让即将爆裂的丹药重新稳定。"妈的，这些邪祟还在进化。"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看着炉底残留的黑色灰烬——那是今早刚从城东收集的魔人骨灰，"昨天还能压制七个时辰，今天就只剩五个时辰了。"
药材仓库里，弟子们正用灵力烘干新鲜的灵草。墙上的全息屏显示着全球药材分布图，绿色的可用区域正以惊人的速度变成红色。负责清点的弟子突然惊呼："林伯，清心草只剩最后三百斤了！"林伯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最多三天，他们就会失去压制魔毒的关键药材。
五、人性试炼场
王冰坐在石逸飞对面，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红木桌面。茶几上的全息投影正播放着BBC的新闻：某个意大利贵族庄园里，入魔的伯爵正与人类家族成员共进晚餐，银质餐盘里盛放的是变异的牛排，伯爵夫人优雅地用刀叉切割着肉块，嘴角的血迹被餐巾擦得恰到好处。
"他们称之为'新物种共存模式'。"王冰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镜片上还沾着昨天处理案件时溅到的血点，"可我们前天刚端掉一个窝点，父亲把入魔的儿子藏在地下室，结果整栋楼的人都被吸干了灵力，包括刚出生的婴儿。"
石逸飞推开雕花木窗，晚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涌进来。远处的城市在燃烧，火光染红了半边天，偶尔有几道黑影冲破火墙，在夜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共存？"他冷笑一声，指尖弹出一道灵力，精准击中窗外盘旋的蝙蝠——那东西落地后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个背生双翼的少年，眼睛里还残留着人类的棕色，"魔人需要的不是共存，是狩猎场。"
少年的翅膀还在扑腾，黑色的血溅在青石板上。石逸飞注意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红领巾，角上绣着的校名正是本市最好的实验小学。
练武场突然传来骚动，人群像被劈开的潮水般退开。一个叫赵磊的弟子捂着胸口跪倒在地，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黑色的魔纹从脖颈向脸颊蔓延。旁边的弟子立刻举起法器，却被石逸飞厉声喝止："住手！"
他快步走到赵磊面前，看着弟子痛苦扭曲的脸。赵磊的指甲正在变长、变黑，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但当他的手触碰到腰间的破魔丹时，浑身突然一颤，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师...师父..."少年虚弱地睁开眼，泪水混着冷汗滑落，"我刚才...好像看见我妈了...她叫我跟她走..."
石逸飞扶起他，掌心贴在他的丹田处输入灵力："守住心神，魔毒最喜欢利用至亲的幻象。"他转向围观的弟子们，声音响彻练武场，"记住，破魔丹能抵御魔毒，但抵御不了心魔！"
这时，负责警戒的弟子突然发出警报："师父！西北方向出现大量魔人，正在冲击防护罩！"石逸飞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一条黑色的潮水，正以惊人的速度向别墅涌来。
六、猩红黎明
黎明前的黑暗最浓重时，第一批魔人终于抵达石家别墅。它们像潮水般涌来，用头、用爪、用牙齿疯狂撞击着金色的防护罩，发出指甲刮过玻璃般的刺耳声响。最前面的是些普通市民模样的魔人，穿着睡衣、西装、校服，甚至还有个戴着红领巾的孩子，他们的眼睛统一泛着嗜血的红光。
石家弟子们站在防御阵上，握紧了刚炼好的法器。阿明的手心全是冷汗，他的短刃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刃身上刻着的"破魔"二字仿佛在发烫。身旁的大师兄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曾经在比武大会上拿过冠军的男人，此刻喉结正上下滚动："别怕，记住教头说的，攻击关节。"
石逸飞站在最高的瞭望塔上，长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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