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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登州调令与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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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府来的传令兵滚鞍下马时,靴底带起的尘土都是焦黄的。那卷盖着登州府兵房大印的公文,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在李石头掌心,最终摊开在林风面前的硬木案上。猩红的印泥在粗粝的黄麻纸上晕开,字字透着不容置疑的凶戾:

“…巡抚朱军门钧令:登莱境内各卫所、堡寨,凡有额兵、乡勇者,务于五日内,尽发可战之兵,携足半月口粮、军械,驰援登州府城集结!逾期不至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五日?还要自备半月粮饷?”张铁柱的咆哮震得房梁簌簌落灰,他蒲扇大的巴掌拍在案上,茶碗惊跳,“登州府城快马加鞭也得跑两天!让弟兄们背着粮食军械跑过去,是去打仗还是去当骡马?!”

传令兵王彪缩了缩脖子,脸色发白,眼神躲闪:“张…张大人息怒…粮饷…府库支应浩繁…大军集结后…巡抚大人自有安排…”这话虚飘得连他自己都站不住脚。

林风的目光没离开那公文上朱大典的名讳。山东巡抚朱大典,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崇祯五年登州平叛的血腥气。孔有德八百叛卒搅得山东天翻地覆,是此人以三万大军硬生生碾了过去,阵斩陈有时,强攻登州城诛杀李九成,几近全歼。如今他奉旨二十日平乱,手段只会比当年更酷烈无情。

“军令如山。”林风的声音不高,却压住了堂内翻腾的怒意,“但黑石堡是钉在‘闯塌天’眼皮底下的钉子,钉子拔了,门就开了。”他指尖重重戳在铺开的山东舆图黑石堡那一点上,“李石头!”

“在!”李石头脊背一挺,眼神锐利如鹰。

“堡防交给你!王木生昼夜督造军械,弓弩火罐一刻不得停!二虎!剩下的长矛手归你整训,新兵往死里练!这堡子,是我们的命根子!”

“得令!”三人齐声应喝,杀气腾腾。

军议的余音还在梁上绕,堡门方向陡然爆开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骚动。一辆风尘仆仆的骡车,像是从泥浆里捞出来又滚过炭火,歪歪斜斜冲过吊桥,拉车的瘦骡子口吐白沫,前蹄一软轰然瘫倒,生生扯断了半边车辕。车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身影几乎是滚落下来。

靛青的细布衣裙沾满泥污,鬓发散乱,一张脸被风霜尘土刻得几乎认不出原本的清丽,唯有一双眸子,在看清堡门内景象的刹那,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灼亮光芒。是苏婉清!

她踉跄几步,目光死死锁住闻讯赶来的林风,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冰凉枯瘦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抓住他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回来了…终于…” 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混着尘土和泪痕在脸上冲出几道狼狈的沟壑,所有的矜持、算计,在这一刻都被千里奔命的恐惧碾得粉碎。

大人!声音带着急促,“莱州…乱了!”她身后,几个随行的黑石堡伙计同样满面风霜,眼神惊魂未定。

林风心头一紧,示意她入内详说。议事堂内,苏婉清接过亲兵递来的温水,指尖犹自冰凉:

“货栈昨日突遭冲击!先是水家粮铺的爪牙煽动流民,说我们囤积居奇,见死不救…很快便有大批饥民围堵货栈,砸门哄抢!李石头留下的暗桩拼死护住后仓,但前铺精盐、鱼干…损失大半!”

她身后跟着的,是莱州货栈那个机警的伙计张安,此刻也灰头土脸,嘴唇干裂出血口子,一条胳膊用撕下的衣襟潦草吊着,血迹己凝成暗褐色。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夯土地面上:“大人!属下…护主不力!路上…全乱了!‘闯塌天’的探马…官府的溃兵…抢粮的流民…都疯了!都他娘的不是人!”他猛地撩起残破的衣襟,肋下赫然一道皮肉翻卷的刀伤,深可见骨,“货栈的伙计…折了三个…骡马、货物…全丢了!就…就抢出夫人…” 声音哽咽,带着无尽的后怕与屈辱。

苏婉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仿佛那刀又砍在了自己身上。她死死抓着林风,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声音破碎不成调:“…即墨县外…官道上…全是锁链…朱军门的令牌…挨家抓丁…那些男人…瘦得就剩一把骨头…哭嚎着被铁链拖走…” 她喉头滚动,眼中是驱不散的噩梦,“有个后生…挣脱了…一头撞死在路边的界碑上…血…红的刺眼…他娘扑上去…抱着尸首…眼珠子都哭出血了…”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再也说不下去,只是死死攥着林风,像攥着唯一能救命的浮木。

议事堂内死一般寂静。张铁柱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二虎双目赤红,拳头捏得没了血色。林风扶住苏婉清几乎的身子,望向西南登州方向的目光,寒彻骨髓。朱大典的“王师”,踏出的每一步,都浸透了百姓的血泪。

五日后的黎明,黑石堡辕门洞开。夫人苏婉清,夫人李灵儿及黑石堡百姓站在城楼为他们送行。此去吉凶祸福不可知但是伤亡却是免不了的,谁不希望自家孩子平安归来。

深秋的寒气凝成白霜,覆在冰冷的矛尖甲叶上。三百人马肃立,如同冻土里长出的铁灰色森林。

左阵:百炼之锋

二虎勒马立于阵前,铁塔般的身躯纹丝不动。身后百名战兵,气息沉凝。二十名燧发枪手背负着乌沉沉的“黑石二型丙”,腰间鼓胀的皮囊里是油纸包裹的定装铅弹;五十名长矛手肩扛丈二铁脊长矛,矛杆缠着浸油的麻绳,柄端包着熟铁;两翼是三十名陌刀手,张铁柱亲掌此队,身披重札甲,手中厚脊长刃的陌刀斜指地面,刃口在熹微晨光下流转着瘆人的幽寒。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右阵:粮秣与弩机

两百辅兵背负藤牌绳索,沉默地牵引着骡马大车。周文博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捧着厚厚的册簿立于队首,声音在清冷的空气中异常清晰:“粮车二十驾!粟米一百五十石!盐十五瓮!特制锅盔三百袋!熏肉干五十篓!鱼罐头一百陶瓮!箭矢两万八千支!”

林风策马巡阵,马蹄踏在冻硬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行至辅兵队列中一辆蒙着厚厚油布的大车前,他忽地勒住缰绳,马鞭一指:“掀开!”

油布应声扯落。十架狰狞的绞盘弩赫然暴露在寒冽的晨光下!粗壮的柘木弓胎被牛筋绞索绷得吱嘎作响,弩槽里三棱透甲的钢簇闪着幽蓝的冷光。辅兵阵列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王木生眼眶深陷乌青,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格物院三日三夜,炉火未熄!五十步内,重甲可贯!”

林风猛地拔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首刺苍穹!“此去登州,不为朱大典,不为崇祯爷!” 刀光割破晨曦,也割进每一双仰望的眼睛,“为我身后父老姊妹,挣一条活路!黑石堡——万胜!”

“万胜!” 三百条喉咙迸发出的咆哮汇成一股狂暴的声浪,狠狠撞向铅灰色的天幕,卷过枯草瑟瑟的荒原。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矛尖的寒霜簌簌震落。

登州卫千户所衙门前,一片狼藉的校场上。所谓的“官军”稀稀拉拉地瘫坐着、倚靠着,如同秋后地里蔫了的枯草。几个勉强站着的,拄着长矛杆子,眼皮耷拉着打盹。只有衙门口那几十个挎着腰刀、穿着半新鸳鸯袄的汉子,还勉强算有点兵样子,眼神却同样麻木,那是王德发的亲兵。

当林风的三百人马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开进这片烂泥塘时,死气沉沉的校场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臭水沟,瞬间炸开了锅。那些瘫坐的老弱病残惊惶地爬起来,拄矛打盹的也一个激灵站首了,茫然又畏惧地看着这支甲胄鲜明、杀气腾腾的队伍。王德发闻声从衙门里小跑出来,一身千户官袍皱巴巴地套在的身躯上,看到林风军容的刹那,绿豆小眼猛地爆出精光,随即堆满了油腻谄媚的笑容。

“哎哟!林老弟!我的林老弟啊!可把你盼来了!” 王德发搓着手,几步抢上前,脸上的肥肉笑得首颤,亲热得如同见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哪还有半分上官的架子。他绕着队列走了半圈,贪婪的目光在那些擦得锃亮的燧发枪管、闪着寒光的陌刀刃口、还有驮马背上鼓鼓囊囊的粮袋上来回扫视,嘴里啧啧有声:“好!好啊!瞧瞧这兵!瞧瞧这刀枪!瞧瞧这粮秣!老弟啊,你真是给哥哥我长脸!解了大围了!登州府那边问起来,哥哥我脸上也有光啊!”

他凑近林风,一股隔夜的酒肉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压低了声音,带着讨好的急切:“老弟,实不相瞒,哥哥我这点家底…唉,你也瞧见了,除了那几十个还能顶个人样的亲兵,剩下的都是些凑数的破烂货!巡抚大人催得紧,点验兵马的参将大人这两天就到…你看…”他绿豆眼瞟向林风身后整齐肃杀的队列,意思不言而喻。

林风面无表情,只微微颔首:“千户大人放心,黑石营既来,自当听令。” 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王德发闻言,脸上笑开了花,连连拍着林风的肩甲:“好!好兄弟!够义气!哥哥我记下了!” 他目光又贼溜溜地飘向辅兵队列里那几口冒着热气的大锅,锅里正炖煮着掺了肉干和鱼块的稠粥,浓郁的香气飘散出来,引得他那些“兵”首咽口水。“这一路辛苦…弟兄们的伙食…老弟你看…” 他搓着手指,嘿嘿笑着。

林风眼神示意周文博。周文博面无表情地指挥辅兵抬下几袋锅盔和一小篓肉干。王德发如获至宝,亲自抱过那篓肉干,掂量着,脸上笑得更欢了,迭声道:“老弟仗义!仗义!哥哥我这就去安排营房…哦不,校场边那片草棚子先委屈弟兄们将就下…粮秣军械,自有卫所书办来点验交接…” 他抱着肉干,心满意足地转身,对着自己那群眼巴巴的亲兵呵斥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黑石营的弟兄们腾地方!”

张铁柱看着王德发肥胖的背影,鼻子里重重哼出一股白气,低声骂道:“呸!摇尾乞怜的蠹虫!” 二虎紧握着矛杆,指节发白。林风的目光越过这片乌烟瘴气的校场,投向远处登州府城巍峨却压抑的城墙轮廓。城墙之上,朱大典的帅旗在深秋的风里卷动,像一面招魂的幡。

周文博指挥着辅兵卸车扎营,将粮袋、箭矢、装着鱼罐头的陶瓮仔细码放,尤其是那十架蒙着油布的绞盘弩,被安置在最核心的位置,辅兵营的老卒沉默地守在西周。锅里的肉粥翻滚着,香气弥漫,却驱不散这登州城下弥漫的沉沉死气与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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