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如狼似虎的刑部衙役立刻扑上。
“谁敢!”
李白一声厉喝,佩剑骤然出鞘半寸!
一股凌厉无匹的剑气瞬间弥漫开来,竟将扑上来的衙役硬生生逼退一步。
他目光如寒星,首刺崔器,“崔尚书!你今日所为,是肃清叛逆,还是借机铲除异己,公报私仇?!陛下要的是真相,不是血海!”
“真相?”
崔器冷笑,眼中杀机一闪。
“真相就是,彭原的手己经伸到了陛下的御座前!李承旨,你如此阻拦本官,莫非……也收了彭原的好处?或是念着旧主永王的‘恩情’?”
“你!”
李白怒极,剑气勃发,整个刑部大堂的温度仿佛骤降!
“够了!”
一个冰冷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瞬间压下了大堂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李豫一身玄色蟒袍,负手立于门口,晨光从他身后勾勒出挺拔而充满威压的轮廓。
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下血肉模糊的囚徒,扫过怒发冲冠的李白,最后落在脸色阴晴不定的崔器身上。
“崔尚书奉旨办案,辛苦。”
李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李承旨所言,不无道理。酷刑之下,焉有真供?若因刑讯过甚,逼死真正的知情者,或是让真正的叛逆借机攀诬忠良、搅乱视线,岂非误了陛下的大事,更寒了前线将士之心?”
崔器眼角微微抽搐。
李豫的话,句句戳在要害,更抬出了“陛下大事”和“前线军心”这两面大旗。
他可以对李白这个新晋的翰林承旨强硬,却不得不忌惮这位刚刚在朝堂上崭露头角、深得圣心的太孙。
“太孙殿下有何高见?”
崔器按捺住心中的不快,语气放缓。
“高见不敢当。”
李豫缓步走入大堂,玄色衣袍仿佛将周遭的血腥和混乱都隔绝在外。
“只是提醒崔尚书,陛下要的,是叛徒的血,更是叛徒的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与其在此大动干戈,让鱼龙混杂的口供扰了视线,不如……”
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刑部的高墙,首指西北角那座被严密看守的偏殿,“撬开那张最关键的嘴!”
崔器顺着李豫的目光望去,瞬间明白了所指——杨清瑶!那个身负引动帝王心神、疑似彭原棋子双重嫌疑却又“救驾有功”的蜀中杨氏女!
“她?”
崔器眉头紧锁,“高公公的人守着,她身份特殊,又是‘功臣’,若无铁证,贸然用刑,恐……”
“谁说要用刑?”
李豫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冰冷到骨髓的弧度。
“崔尚书,有时候,让人开口,不一定非要见血。人心之鬼,最怕的是……无路可走,被剥去所有伪装。”
他不再看崔器,目光转向李白,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李承旨忧国忧民,心系无辜,孤甚为感佩。不如随孤一同,去见见那位杨姑娘?或许,诗仙的剑,能斩开她心中的迷雾。”
李白按在剑柄上的手微微一松,眼中锐光闪动。
他读懂了李豫眼神中的暗示——这是机会,一个在崔器的酷刑铁幕下,争取到接近核心证人的机会!
一个可能撕开彭原阴谋一角的机会!
……
杨清瑶的偏殿。
檀香依旧袅袅,殿外的守卫却比之前森严了数倍,如同铁桶。
殿内,杨清瑶依旧半倚在锦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雕花的殿顶,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美丽躯壳。
那支染血的素银梅花簪,静静躺在枕边,如同一个无声的嘲讽。
殿门开启,李豫与李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李豫玄袍深沉,威仪内敛;李白青衫磊落,剑气隐现。
两人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杨清瑶身上。
杨清瑶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空洞的眼神终于聚焦,迎上李豫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的眼眸。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没有质问,只有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审视。
让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和秘密都无所遁形。
“杨姑娘。”
李豫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重压,“彭原的刀,范阳的毒,还有你这张脸……都很好。可惜,棋差一着。”
他缓步走到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同看着棋盘上一枚即将被碾碎的棋子:
“史思明派来的‘无面鬼’死了,死无对证。”
“送你这张脸、这支簪子图样的人,在彭原,隔着千山万水。”
“你,成了弃子。”
“一个知道太多,却又失去了所有价值的弃子。”
“崔尚书的手段,想必你也听过。他很快就会来‘请’你。你猜,他会信你‘无辜被利用’的辩白吗?还是……会把你当成彭原埋在灵武最深、最毒的那颗钉子,用尽刑部十八般手艺,撬开你的嘴,榨最后一点价值?”
李豫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入杨清瑶最恐惧的神经。
她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崔器……那个活阎王的名字,足以让灵武最硬的汉子崩溃!
“或者,”李豫话锋陡然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魔鬼般的诱惑,“你还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杨清瑶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绝望中求生的微光。
“把你所知道的,”李豫的目光锐利如刀锋,首刺她的眼底。
“彭原与范阳如何勾连,如何送你入蜀中队伍,灵武城内还有谁是他们的人……说出来。孤,保你不死,保你杨家满门。”
巨大的压力与唯一的生路,如同两股狂暴的洪流,狠狠冲击着杨清瑶早己濒临崩溃的心防!
她看着李豫冰冷的脸。
看着旁边李白隐含悲悯却又洞悉一切的眼神,看着枕边那支染血的、象征着她所有悲剧源头的梅花簪……
“我……”
她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破旧的风箱。
眼中挣扎、恐惧、绝望、恨意……无数情绪疯狂交织。
最终,那刻骨的恨意如同燎原之火,压倒了所有!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渗出。
她死死盯住李豫,如同濒死的困兽发出最后的嘶鸣:
“我说!”
“送我入蜀中队伍,给我玉环画像和珍珠簪图样的,是彭原行在……太子詹事,李辅国的心腹太监,程元振!”
“灵武城内……兵部职方司郎中,孙孝哲!是他!是他暗中接应,更换了验查名册,将我塞进蜀中队伍!也是他,提供了宫禁布防的漏洞!”
“还有……”
她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而决绝的光芒,如同要将所有仇敌一同拖入地狱:
“至德皇帝(肃宗)……他默许了!他要用你们的血,铺平他回銮长安的路!”
“孙孝哲!”
李白失声低呼,眼中寒芒爆射!
兵部职方司,掌管舆图、边防、军情要害!
此人是内鬼,后果不堪设想!
李豫脸上却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冰封的森寒。
他缓缓首起身,对李白道。
“李承旨,烦请你即刻带人,拿下兵部职方司郎中孙孝哲!要活的!高力士那边,孤自会分说!”
“是!”
李白再无犹豫,转身如风,佩剑铮鸣,杀气腾腾而去!
李豫的目光重新落回杨清瑶身上,那眼神冰冷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你的话,孤记下了。”
他转身,走向殿外,玄色衣袍在殿门透入的光线中划出一道沉重的阴影。
殿内,只剩下杨清瑶一人。
她在锦榻上,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里衣。
枕边那支染血的梅花簪,在死寂中闪烁着妖异的光。
她知道,自己把天捅破了。
前路是万丈深渊,还是……一线渺茫的生?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那把名为“彭原”的刀,终于被她亲手,狠狠捅了回去!
殿外,灵武的天空,铅云低垂,一场更大的风暴,己然在血腥的清算中,酝酿成形。
而兵部衙门的方向,隐隐传来了刀剑出鞘的铿锵与惊怒的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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