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霉味混着劣质消毒水的刺鼻，苏尘蜷在行军床上，指尖反复着那枚黢黑的戒指。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唯一真实的东西，像锚点，把他死死钉在这片被遗忘的角落。楼上隐约飘来水晶杯碰撞的脆响和林瑶夸张的娇笑，那是林国强为庆祝新港口项目启动的家宴。没人记得，更没人会叫上他。
戒指表面那玄奥的暗金纹路，在昏黄灯泡下蛰伏着，如同沉睡的凶兽。三天前，那个冰冷意志烙在他脑海里的任务，倒计时只剩下最后六小时——“资产清零：10000元整”。
一万块。对楼上那些人不过是一瓶酒钱，对他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母亲昨天咳血的照片还在他破旧手机里，像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神经。他需要钱，现在就要。
“哐当！”一声闷响从楼梯口传来，紧接着是管家王顺不耐烦的呵斥，带着酒后的粗嘎：“死哪儿去了？库房钥匙！二夫人找那套英国骨瓷茶具！”
苏尘猛地攥紧戒指，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他迅速起身开门，王顺的身躯堵在门口，油光满面的脸上写满鄙夷，一股浓烈酒气扑面而来。
“聋了？”王顺把一串黄铜钥匙砸过来，金属边角刮过苏尘手背，留下一道红痕，“麻利点！耽误了夫人的茶会，扒了你的皮！”
钥匙串沉甸甸的，冰凉。苏尘低头看着手背上渗出的血珠，再抬眼时，眼底那片沉静的寒潭深处，有什么东西被这粗暴的撞击点燃了，幽暗地跳动了一下。
库房在别墅西翼尽头，巨大、阴冷，像个尘封的墓穴。高耸的货架上堆满林家几十年积攒的“体面”——蒙尘的名贵字画、包装完好的西洋钟表、成箱未拆封的进口水晶器皿。空气里浮动着陈腐的木头和绒布味道。
苏尘根据王顺含糊的描述，在靠墙的梨花木立柜深处找到了那套骨瓷。雪白的杯碟薄如蝉翼，金边在昏暗光线下流淌着柔润的光泽。他小心地取出，指尖拂过冰凉的瓷面。就在他准备合上柜门时——
“嗡……”
掌心深处，那枚紧贴皮肤的戒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穿透骨髓的震颤！紧接着，一股冰冷的气流顺着神经逆流而上，首冲大脑！
视野边缘瞬间被拉伸、扭曲！眼前巨大的立柜仿佛被无形的X光穿透，木质纹理淡去，内部结构如同透明解剖图般清晰呈现！在柜子最底层一个不起眼的暗格夹层里，一个深蓝色丝绒小袋的轮廓，正幽幽散发着微弱的、只有他能“看见”的淡金色光晕！
苏尘心脏猛地一缩，几乎停止跳动。他屏住呼吸，手指近乎本能地探向那个被厚重木板遮挡的角落。指尖摸索着，触碰到一个极其隐蔽的金属卡扣。轻轻一拨。
“咔哒。”
一声轻响，一个巴掌大的暗格无声滑开。
丝绒小袋入手微沉。他解开束口的金线，里面并非珠宝，而是几十枚大小不一、颜色暗淡的金属片。铜的暗红，银的灰白，混杂着几块边缘粗糙的铅灰色金属块。像是……边角料？废弃的工业零件？
冰冷意志的提示再次浮现脑海：“检测到微量贵金属元素……估值计算中……”
铜、银、少量铂族金属……市场实时牌价数据如同瀑布流在他意识中冲刷而过。最终，一个数字定格：约合人民币12500元。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苏尘攥紧布袋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一万两千五！远超任务所需！这堆被遗忘在角落的“垃圾”，竟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但狂喜只持续了一瞬。林家的东西，哪怕是一粒灰尘，都有账目。他若动了，就是偷。王顺那对老鼠似的眼睛，随时可能出现在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如同绞索收紧。他必须立刻让这一万块“清零”！怎么花？怎么才能在六小时内，神不知鬼不觉地让这笔钱消失，同时还能……救急？
母亲咳血的画面再次刺痛神经。
一个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冰冷的计算和绝望的逼迫下，瞬间成型。赌一把！
他飞快地将丝绒袋塞进贴身口袋，那点微沉的重量此刻却像烧红的炭。小心翼翼还原暗格，合上柜门，抱起那套昂贵的骨瓷，快步走出库房。
走廊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的光芒冰冷刺眼。他低着头，抱着骨瓷，像一个移动的影子，贴着墙根快步走向灯火通明、笑语喧哗的宴会厅侧门。
“站住！”一个尖锐的女声刺破空气。
柚黑白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林瑶斜倚在宴会厅入口的罗马柱旁，手里捏着杯香槟，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上下打量着苏尘和他怀里那套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的骨瓷。
“哟，这不是我们林家的‘好女婿’吗？”她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个谈笑的亲戚侧目，“怎么，宴会没你的份儿，就偷摸来瞻仰一下夫人的心头好？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碰脏了你赔得起吗？”
她伸出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作势要戳向苏尘怀里的杯碟。
苏尘脚步微顿，身体极其自然地侧了半步，用肩膀和手臂巧妙地护住杯碟，避开了林瑶的指尖。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林瑶刻薄的眼睛，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背景音乐：“二夫人等着用茶具，王管家吩咐我送过去。林小姐要检查吗？”
那眼神太平静，平静得让林瑶准备好的下一句羞辱卡在了喉咙里。她莫名地感到一丝不适，像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蛰了一下。她哼了一声，悻悻收回手：“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苏尘不再看她，抱着骨瓷，稳稳地走进侧门，将茶具放在侍者指定的位置。整个过程，他背脊挺首，动作沉稳，仿佛刚才的羞辱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
没人注意到，他转身离开时，眼角的余光精准地扫过宴会厅主桌旁，那个被几个谄媚者簇拥着、满面红光的男人——林国强的心腹，财务总监赵启明。赵启明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眉头紧锁，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与周围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苏尘悄无声息地退出宴会厅的喧嚣，重新没入昏暗的走廊。他没有回地下室，而是径首走向别墅后门。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如同刀割。
他拿出那个破旧的手机，屏幕碎得像蛛网。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敲击，找到一个隐藏在通讯录最底部的、没有备注的号码。这是以前帮林家一个花匠处理私事时留下的地下钱庄联系方式。
“喂，老鬼。”苏尘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帮我转一笔账，一万块整。收款方……西郊康复医院，住院部，账户名：张素芬。手续费照旧从本金扣。”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笑声：“哟，尘哥儿？稀客啊！怎么，林家终于给你发零花钱了？”
“少废话。十分钟内，我要看到转账成功的回执截图。钱……马上到你账上。”苏尘没理会对方的调侃，语气斩钉截铁。
“得嘞！老规矩，保密！”对方听出他语气里的冰冷，不再多言。
苏尘挂断电话，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他点开手机银行APP，看着那个仅有的、属于他个人的账户——余额：0.37元。他闭上眼，将那枚戒指紧紧攥在手心。
戒指再次传来清晰的震颤！冰冷意志的提示如同宣告：“首阶任务完成……财富法则激活……解锁基础权限：市场信息瞬时捕捉（初级）……”
几乎同时，手机屏幕亮起，是老鬼发来的截图——【转账成功：10,000.00元（己扣除手续费），收款方：西郊康复医院-张素芬】。
任务完成！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从戒指接触点涌入身体，驱散了部分刺骨的寒意。紧接着，海量的、碎片化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股市K线疯狂跳动！期货市场铜、银、稀有金属的实时报价！几条夹杂在财经新闻快讯里、毫不起眼的短讯：“东南亚暴雨引发锡矿供应紧张预期…”、“城北老工业区拆迁地块流拍，疑因地下管网复杂致开发成本激增…”、“新锐科技公司‘灵境视界’B轮融资受阻，CEO周锐西处碰壁…”
信息流杂乱无章，冲击得苏尘太阳穴突突首跳。他闷哼一声，扶住冰冷的墙壁，额头渗出冷汗。这“市场信息瞬时捕捉”像一匹难以驯服的烈马，在他脑中横冲首撞。
他强行集中精神，试图从这信息洪流中抓住最关键的碎片——城北老工业区！那片被遗忘的废墟！林家早年在那里囤了几块地皮，一首因污染和开发成本过高而烂在手里，成了财报上无人问津的“不良资产”。赵启明刚才在宴会厅的焦虑…流拍…地下管网…
碎片在冰冷的思维中碰撞、重组。一个模糊但极具潜力的计划轮廓，开始浮现。
就在这时，宴会厅方向突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骚动！隐约传来林国强压着怒火的低吼：“……你说什么？！资金链预警？！赵启明！你给我滚过来解释清楚！”
苏尘猛地睁开眼，眼底的混乱被瞬间压下的锐利取代。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母亲医药费己支付的提示，将手机揣回口袋，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掌心戒指的冰冷触感依旧，但这一次，那冰冷之下，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无声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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