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将雷公藤根茎放在瓷盘里时，中药市场的晨露还没干透。盘里的药材呈棕褐色，断面的纹理清晰可见，这是他托人从福建武夷山采来的三年生藤条——比普通雷公藤的毒性成分低近一半。苏瑶举着摄像机，镜头对准旁边的电子秤，上面显示“300克”，这是今天要演示炮制的用量。
“第一步，去净杂质，用清水浸泡六小时。”林羽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到围观人群中，“记住，水面要高出药材三指，中途换水三次，每次都要搓洗藤皮上的绒毛——这些绒毛含有刺激性成分，是导致皮肤过敏的元凶。”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人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始终对着药材：“我倒要看看，怎么把这有毒的东西变成药。”林羽认出他是王强的助理，昨天在医药公司门口见过。
六小时后，林羽将泡软的雷公藤放进砂锅里，加入甘草水开始煎煮。“甘草和雷公藤的比例是1:5，”他用长柄勺搅动药材，褐色的汤汁泛起泡沫，“这一步叫‘减毒’，通过甘草酸与雷公藤甲素的化学反应，降低毒性的同时保留抗炎成分。”
苏瑶适时递上检测试纸，浸入汤汁后显示“毒性等级：微毒”。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脸色有些难看，悄悄收起了手机。
傍晚时分，林羽将炮制好的雷公藤切片分装，贴上标签：“每片含雷公藤甲素0.5微克，每日最大用量不超过6片”。他把样品寄给三家权威检测机构，同时将炮制全过程剪成视频，配着字幕说明发到网上。视频结尾，他对着镜头说：“中医的‘毒’与‘药’，全在炮制的分寸里。这个分寸，是祖辈传下来的智慧，也是我们对患者的责任。”
然而，第二天早上，林羽打开手机时，心却沉了下去。网上的视频被剪辑过，关键的减毒步骤被删除，只留下他手持生雷公藤的画面，配文是“中医滥用有毒药材，危害患者健康”。发帖人正是王强，下面己经有上千条评论，其中不乏医药公司员工的留言。
“难怪张总突然终止洽谈，原来是发现了问题。”
“这种疗法要是真量产，不知道要坑多少人。”
苏瑶气得手都在抖：“这是赤裸裸的造谣！我们去找张总解释！”
林羽按住她的手，指腹擦过她因愤怒而泛红的眼角：“现在去找，只会让人觉得我们心虚。”他点开邮箱，三家检测机构的报告己经收到，所有指标都符合标准，“我们等，等一个能让所有人闭嘴的机会。”
下午三点，医药公司的电话终于来了，却不是助理，而是张总的秘书，声音客气却疏离：“林医生，张总让我转告您，合作事宜暂时搁置。具体原因，不方便透露。”
林羽捏着手机，听着听筒里的忙音，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行医路上，最大的坎不是疑难杂症，是人心的偏见。”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排队买药的患者，其中那位类风湿阿姨正拄着拐杖往里走，手里还攥着他上次开的药方。
“林医生，您看这个！”苏瑶拿着报纸冲进来，头版头条是“王氏集团与某医药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共同研发新型抗炎药”，照片上，王强正和张总握手，两人笑得格外灿烂。
林羽的目光落在报纸角落的小字上：“该新型抗炎药将针对中医治疗效果不佳的类风湿性关节炎等疾病”。他突然明白，张总终止洽谈，从来不是因为所谓的“安全隐患”，而是商业利益的权衡。
傍晚的诊所里，阿姨拿着检测报告，颤巍巍地说：“林医生，我相信你。我儿子是律师，要不我们去告他们造谣？”
林羽摇摇头，给她开了新的药方：“阿姨，药不能停。至于其他的，交给时间就好。”他看着阿姨蹒跚离去的背影，突然在药方背面写下一行字：“医道虽难，初心不改”。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张总儿子患强首性脊柱炎，用西药副作用严重，他私下托人打听你的疗法。王强知道了，正给他推荐自己的药。”发件人未知，但林羽知道，转机或许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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