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灯火通明的府衙后堂内，气氛却凝重如铁。
赵西郎一脚踹在胡三娘的腿弯，那平日里妖娆妩媚的女人顿时一个踉跄，狼狈不堪地跪倒在李昭面前。
她发髻散乱，衣衫上沾满了泥土，哪里还有半分茶肆老板娘的风情，只剩下一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堂上安坐的李昭。
“李侯，人带来了。”赵西郎瓮声瓮气地禀报，眼神却像鹰隼一般锁着地上的女人，只要她稍有异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拧断她的脖子。
李昭的目光平静无波，他甚至没有看胡三娘，而是慢条斯理地用盖碗撇去茶沫，轻啜了一口，淡淡道：“胡老板，深夜请你至此，是有些账，想和你算算。”
胡三娘闻言，反倒冷笑一声，昂起头颅，声音尖利：“李侯好大的威风！我一个妇道人家，开了间茶肆糊口，不知犯了什么王法，竟要劳动您亲自审问？还是说，李侯看上了我这几分薄产，想寻个由头巧取豪夺？”
她言辞犀利，竟是想反咬一口，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强权欺压的弱女子。
李昭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堂内格外清晰。
他终于正眼看向胡三娘，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耍这些口舌伎俩，毫无意义。我只问你，是谁指使你煽动工匠，拖延筑城工期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胡三娘矢口否认，“工匠们拿不到工钱，心中有怨气，与我何干？李侯休要血口喷人！”
“不见棺材不落泪。”李昭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朝一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
亲兵会意，立刻从一个木匣中，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出一片焦黑的丝绢残片，呈到胡三娘面前。
那残片虽己残缺不全，但上面用特殊墨料书写的“楚”字一角，以及一个尚未烧尽的王印痕迹，却依旧清晰可辨。
“这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李昭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在你茶肆后院的灶膛里找到的。你烧得很急，可惜，百密一疏。”
看到那残片的瞬间，胡三娘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尽数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她瞳孔急剧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是一种精心构筑的防线，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轰然倒塌的绝望。
李昭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字字如刀：“楚王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甘心为他卖命，在这北燕城搅动风雨？是金银，还是让你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空头许诺？你以为，事成之后，他会留你一个活口？你这种棋子，用过即弃，才是最稳妥的。”
李昭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胡三娘的心防上。
她看着那片“楚王密信”的残片，又看到李昭那洞悉一切的眼神，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
她在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泣不成声地哀嚎道：“我说……我全都说……”
“是……是楚王府的长史，他半月前秘密潜入燕州，找到了我……他说，只要我能煽动工潮，让北燕城无法按时完工，楚王……楚王便会保我家人平安，并赐我黄金千两……”
在死亡的恐惧和被抛弃的绝望下，胡三娘将楚王的阴谋和盘托出。
楚王眼见李昭在北燕城声势日隆，深感威胁，便想出这条毒计，意图从内部瓦解李昭的根基，让这座倾注了无数心血的城池，变成一个烂摊子。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茶肆街口那片最热闹的空地上，竟连夜搭起了一座高台。
数队披坚执锐的士兵肃立台下，将整个场地围得水泄不通，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被惊动的百姓们纷纷围了过来，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何等大事。
“这是要干什么？怎么摆出了公审的架势？”
“不知道啊，难道是抓到了什么江洋大盗？”
辰时正，李昭一身玄色劲装，登上高台。
他目光如电，扫视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诸位乡亲！”李昭的声音通过内力加持，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昨日，我们揪出了一名潜藏在城中的奸细！此人，便是茶肆老板娘，胡三娘！”
话音刚落，五花大绑的胡三娘被两名士兵押上高台，推搡着跪下。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
李昭没有给众人太多议论的时间，他高举着胡三娘的供状，朗声道：“此女，受南楚逆王指使，恶意煽动工潮，造谣生事，意图拖延我北燕城工期，其心可诛！楚王畏惧我北燕崛起，便用此等下作手段，妄图阻碍我燕州百姓安居乐业！乡亲们，你们说，此等奸人，该不该杀！”
“该杀！”
“杀了她！这个毒妇！”
人群的怒火被彻底点燃。
他们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动荡，想起了对未来的担忧，此刻所有的情绪都有了宣泄口。
人群中，那个因工钱问题找过李昭的老周，此刻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振臂高呼，声音嘶哑：“李侯英明！此等包藏祸心的奸人，就该杀一儆百！绝不能让她再祸害我们燕州！”
“杀一儆百！”百姓们的呼声汇成一股洪流。
李昭点了点头，对刽子手下令：“行刑！”
寒光一闪，血溅高台。
这场当众处决，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它不仅震慑了那些心怀叵测之徒，更让百姓们看到了李昭维护北燕安宁的铁血决心。
处决之后，李昭并未立刻下台。
他趁着这股威势，当场宣布：“为保我北燕商路通达，市场繁荣，自今日起，颁布《工商法实施细则》！其一，成立‘市署’，专司市场管理、物价稳定与商户登记，凡入驻北燕城行商者，皆需在市署备案，领取‘商凭’！其二，成立‘义商堂’，由商户推举德高望重者与官府人员共同组成，专为调解商业纠纷，凡有争端，先行调解，以和为贵！其三，在城中各处设立‘举报箱’，凡有发现奸细、破坏城建、哄抬物价之举，皆可匿名举报，一经查实，必有重赏！”
一条条法令清晰有力，首指人心。
刚刚目睹了雷霆手段的百姓和商户们，此刻又感受到了这春风化雨般的善政。
人群中的富商杜万金，抚着自己的胡须，眼中满是敬畏与钦佩，他由衷地对身边的管家感慨道：“李侯治政，真是恩威并施，滴水不漏。先以雷霆之威震慑宵小，再以仁德之政安抚人心。有此律法，我等行商，心中才算有了真正的依靠啊！北燕，可安！”
风波过后，北燕城的建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推进着。
数月之后，高大厚重的城墙终于合龙，宛如一条巨龙，盘踞在燕州大地上。
城内，一条条宽阔的街道纵横交错，规划得井井有条。
百姓们陆续从临时的窝棚迁入新规划的里坊住宅，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茶肆、酒楼、布庄、药铺……各种店铺如雨后春笋般开业，曾经的荒芜之地，如今己是人声鼎沸，炊烟袅袅，一个繁华大城的雏形，己然呈现在世人眼前。
李昭独自登上南城门。
他手扶着冰冷的城砖，眺望着远方连绵的群山，以及城中那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的身后，是万家灯火；他的脚下，是坚不可摧的城防。
“这，才是真正的燕州。”他轻声低语，胸中豪情万丈。
夜深人静，李昭回到书房。
他没有点灯，只是借着月光，静静地翻阅着脑海中的系统界面。
就在此时，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毫无征兆地弥漫开来。
书房角落的阴影一阵扭曲，那个神秘的黑影再次浮现，它的轮廓比上一次似乎清晰了些许，但依旧看不清面容。
一个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带着嘲弄与讥讽，缓缓响起：“你……筑的不是城……”
黑影顿了顿，似乎在欣赏李昭的反应，然后才一字一顿地说道：“是——牢——笼……”
话音未落，李昭眼前的系统界面突然微微震动了一下。
他目光一凝，只见忠诚度一栏中，原本稳固的数值，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项羽：忠诚度81（+1）
韩信：忠诚度79（+1）
诸葛亮：忠诚度85（+1）
忠诚度……居然在黑影出现后，略微回升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李昭的眉头紧紧锁起。
然而，面对黑影的诅咒和系统的异动，李昭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新笔，在一本封皮上写着《系统异动日志》的册子上，迅速记录下刚才发生的一切——黑影出现的时间、言语内容、以及三位人杰忠诚度的变化。
做完这一切，他放下笔，吹干墨迹，目光重新投向那团己经开始消散的黑影残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冷冷地低声道：
“牢笼也好，堡垒也罢，我只问——它能否护我燕州百姓，百年安宁。”
说罢，他将日志合上，目光越过窗棂，望向东方。
在那里，是刚刚落成、即将迎来第一个正式开市之日的茶肆街。
天边己泛起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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