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的雨丝斜斜地织着,把清迈郊外的绿意晕成一片模糊的水墨画。阿Ken握着方向盘的手渗出细汗,后视镜里,后座的三个年轻人正对着地图指指点点,笑声混着雨水敲打车顶的声响,显得格外喧闹。
“还有多久到啊?”林小满把额前湿漉漉的刘海捋到耳后,露出一截纤细的脖颈。她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片雾气弥漫的森林,林子里隐约能看见几株开着紫黑色花朵的植物——那是他们此行的目标,传说中只在万毒森林深处生长的“冥界之花”。
阿Ken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含糊的应答。作为土生土长的清迈人,他打小就听祖父说过万毒森林的禁忌:那片被湄公河支流环绕的林子是被下了降头的,进去的人要么迷路到饿死,要么被林中的“东西”勾走魂魄,最后变成供毒物栖身的皮囊。可这几个中国来的大学生给的钱实在太多,足够他给女儿凑齐半年的学费。
“阿Ken哥,你是不是怕了?”男生周景深拍着他的肩膀笑,“我们可是带着GPS和防毒面具来的,什么毒虫瘴气,通通不怕。”
车在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土路尽头停下。雨不知何时停了,空气里飘着股腐烂树叶的腥气,远处的森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墨绿色的树冠在云层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林小满举着照片比对,眼睛亮起来:“就是这儿!你看这几棵大榕树,跟照片上一模一样。”
她没注意到,阿Ken盯着森林入口处那几块歪斜的石碑,脸色己经白得像纸。石碑上刻着的古老巴利文早己模糊,但祖父说过,那是用来镇压林中邪祟的镇魂符,如今碑体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像是凝固的血。
“进去可以,但千万记住,别碰林子里的红色藤蔓,别捡地上的骨头,更别在太阳落山后还逗留。”阿Ken从腰间解下一串用蛇牙串成的护身符,塞给林小满,“这是我祖父留下的,或许能保你们平安。”
林小满接过护身符,指尖触到蛇牙冰凉的质地,心里莫名一紧。但很快被即将找到冥界之花的兴奋盖过,她挥挥手带着周景深和另外两个同伴钻进了林子,阿Ken望着他们的背影,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发动汽车匆匆离开,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
林子里比想象中更阴暗,参天古树的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几点碎金,落在厚厚的腐叶层上,映出些微蠕动的光斑——那是无数细小的潮虫在腐叶下穿行。空气里弥漫着股甜腻的香气,混杂着泥土的腥气,闻久了让人头晕。
“这地方也太瘆人了。”女生苏晴拉紧了冲锋衣的拉链,目光扫过树干上那些盘虬卧龙的藤蔓,“你们看,那些藤蔓的颜色好怪,像是紫黑色的血。”
周景深嗤笑一声,用登山杖拨开挡路的藤蔓:“少见多怪,热带植物就这样。”他的杖尖不小心勾到一根暗红色的藤蔓,藤蔓突然像活物般猛地收缩,缠上杖尖,周景深吓了一跳,用力甩开登山杖,藤蔓却顺着杖身迅速往上爬,首到他握住杖柄的手指被缠上,才像被烫到似的松开手。
“这东西……是活的?”苏晴的声音发颤。
林小满想起阿Ken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别碰红色的藤蔓,快走吧。”
他们沿着前人踩出的模糊小径往里走,越往深处,雾气越浓。那股甜腻的香气也越发浓重,浓得像化不开的糖浆,黏在喉咙里发腻。不知走了多久,林小满突然发现手里的GPS屏幕变成了一片雪花,信号彻底消失了。
“不对劲,我们好像在绕圈子。”男生李浩指着旁边一棵刻着三角记号的树,“半小时前我们就见过这棵树。”
林小满的心沉了下去。她掏出手机,果然也没有信号。西周的雾气里开始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树叶间低语,又像是蛇吐信子的嘶嘶声。
“别自己吓自己,可能是雾气影响了方向感。”周景深强作镇定,从背包里掏出指南针,却发现指针像疯了似的疯狂打转,根本停不下来。
就在这时,林小满瞥见雾气深处有一抹醒目的紫色。她拨开眼前的雾气走过去,心脏猛地一跳——那是一丛半人高的植物,枝干上挂着灯笼状的花朵,花瓣是深紫色的,边缘泛着诡异的银光,花心处却像是凝固的血,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珠。
“是冥界之花!”林小满激动地回头喊,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周深他们三个不见了踪影。
雾气不知何时变得浓稠如牛奶,能见度不足三米。林小满慌了神,朝着刚才的方向大喊:“周景深!苏晴!李浩!”
回应她的只有雾气里传来的回声,还有那越来越清晰的低语声。她握紧胸前的蛇牙护身符,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她记得祖父在信里说过,冥界之花的根须会缠绕着古老的祭坛生长,或许找到祭坛就能找到同伴。
顺着那丛冥界之花的根须往深处走,脚下的腐叶越来越薄,露出底下青黑色的泥土,泥土里混杂着些白色的碎骨,像是人类的指骨。林小满尽量不去看那些骨头,可眼角的余光还是瞥见一截指骨上套着个银色的戒指——那是苏晴的戒指,她昨天还戴着炫耀说是男朋友送的。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林小满加快脚步,雾气中渐渐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走近了才发现是座半塌的石坛,坛上爬满了暗红色的藤蔓,藤蔓间缠绕着些破烂的布条,像是祭祀用的祭品。石坛中央放着个陶碗,碗里盛着些墨绿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层泡沫,散发出那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苏晴!”林小满突然看见石坛后缩着个身影,她冲过去想拉对方,却在看清那张脸时猛地顿住——那不是苏晴,是个穿着破旧纱丽的女人,皮肤像晒干的树皮,眼睛却异常大,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正咧着嘴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
女人的手里捏着半截手臂,手臂上还套着周景深的手表。
林小满尖叫着后退,女人却慢悠悠地站起来,她的腿是扭曲的,像是被生生折断过,走路时膝盖反着弯,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你在找你的朋友吗?”女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们刚才还在这儿,说要尝尝冥界之花的花蜜呢。”
她举起手里的手臂,往嘴里送了一块肉,咀嚼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可惜啊,他们不该碰祭坛上的藤蔓,那是‘守林人’的锁链,碰了的人,都要变成森林的养料。”
林小满这才注意到,女人的脖颈上缠绕着几圈暗红色的藤蔓,藤蔓的末端钻进她的皮肤里,像是血管般搏动着。她突然想起阿Ken说的话,那些关于被诅咒的村民的传说——据说百年前,万毒森林里的村民为了祈求风调雨顺,用活人献祭给森林的守护神,可献祭失败,被献祭的人化作了半人半妖的怪物,永远被困在林子里,靠吞噬闯入者的血肉存活,而那些暗红色的藤蔓,就是他们的“锁链”,也是他们的“武器”。
“你也是来献祭的吗?”女人一步步逼近,灰白色的眼睛里映出林小满惊恐的脸,“冥界之花需要新鲜的血肉才能开花,你看,它们多漂亮啊。”
她指向石坛周围,林小满这才发现,刚才那丛冥界之花只是冰山一角,坛边的泥土里密密麻麻地生长着成百上千株冥界之花,深紫色的花瓣在雾气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呼吸。而那些花瓣的根部,缠绕着些模糊的人形轮廓,像是被包裹在花萼里的尸体——其中一个轮廓穿着周景深的蓝色冲锋衣。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林小满转身就跑,身后传来女人尖利的笑声,还有藤蔓破土而出的“簌簌”声。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胸前的蛇牙护身符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皮肤生疼。
“别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周景深的声音。
林小满猛地停住,看见周景深站在前面的雾气里,背对着她。“周景深!你没事太好了!”她冲过去想拍他的肩膀,却在他转过身时僵在原地——周深的脸一半己经变成了树皮的模样,眼睛里爬满了暗红色的血管,嘴角挂着丝墨绿色的液体。
“我们都在这里啊。”周景深咧开嘴笑,露出沾着血肉的牙齿,他的身后,苏晴和李浩也走了出来,他们的模样和周景深一样,皮肤像是被藤蔓侵蚀的树皮,眼睛浑浊,手里都捏着些血淋淋的碎肉。
“尝尝吧,很好吃的。”苏晴把手里的东西递过来,那是半块带着指甲的手掌。
林小满尖叫着后退,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她看见自己的小腿上缠上了几根暗红色的藤蔓,藤蔓正像蛇一样往她的裤腿里钻,接触到皮肤的地方传来火烧般的疼痛。
胸前的蛇牙护身符突然“啪”地裂开,一股黑烟从裂缝里冒出来,藤蔓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周景深他们的动作也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浑浊覆盖。
“快……用冥界之花的花蜜……”周深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手指着石坛的方向,“那是……解药……”
林小满恍然大悟。她连滚带爬地冲回石坛,不顾那女人的嘶吼,抓起陶碗就往身上泼。墨绿色的液体接触到皮肤,传来刺骨的寒冷,那些被藤蔓烫伤的地方冒出白烟,疼痛瞬间消失了。
她抓起陶碗,朝着周景深他们泼过去。液体泼到他们身上,藤蔓疯狂地从他们皮肤里钻出来,发出“滋滋”的声响,周景深他们发出痛苦的哀嚎,身体在地上抽搐,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只是眼神依旧空洞。
“你破坏了祭祀……”那个女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小满回头,看见女人的身体正在融化,化作一滩墨绿色的液体,渗入泥土里,那些暗红色的藤蔓也随之枯萎,变成灰褐色的粉末。
雾气开始散去,阳光穿透树冠洒下来,照亮了整个森林。石坛周围的冥界之花迅速凋零,化作黑色的灰烬。周景深他们躺在地上,呼吸微弱,身上的皮肤己经恢复正常,但眼神依旧空洞,像是丢了魂魄。
林小满背起最轻的苏晴,又扶着周景深和李浩,沿着阳光照进来的方向往外走。森林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喘息声。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来时的土路,路边停着辆熟悉的车,阿Ken正焦急地在车边踱步。
“谢天谢地,你们出来了!”阿Ken看到他们,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恐惧取代,“快上车,太阳要落山了!”
车开出去很远,林小满回头望,万毒森林在暮色中又变回那片墨绿色的巨兽,只是这次她清晰地看见,森林深处的树冠间,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像暗夜里的鬼火。
回到清迈的医院,周景深他们醒了过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说他们中了某种神经毒素,导致短暂性失忆。只有林小满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把那枚裂开的蛇牙护身符收进盒子里,又烧掉了那张冥界之花的照片。
离开清迈那天,阿Ken来送他们,塞给林小满一包用红布包着的东西:“这是高僧给的符水,喝了能安神。”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万毒森林里的‘守林人’从来不会让外人活着离开,你们能出来,是因为那蛇牙护身符替你们挡了灾。但记住,被森林盯上的人,无论走多远,它都会找到你。”
飞机起飞时,林小满望着窗外越来越小的清迈城,手里的符水突然变得滚烫。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圈暗红色的印记,像极了森林里的藤蔓。机舱里不知谁的手机在放泰国民谣,旋律诡异,像是无数人在低声吟唱。
林小满猛地抬头,看见前排的乘客缓缓转过身,那是张皮肤像树皮的脸,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正咧着嘴对她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黑黄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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