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降临。
锦阳市委招待所，严崇舜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武刚坐在电脑前，神情专注地监听着从马卫东那里传来的信号。
而严崇舜，则站在窗前，看着外面城市的璀璨灯火，陷入了沉思。
晚上十点整。
那部经过特殊加密的手机，准时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刀锋”二字。这是严崇舜给马卫东的代号。
武刚立刻接通了电话，并打开了录音设备。
电话里，传来了马卫东压低了的、略带兴奋的声音。
“老板，鱼儿，上钩了！”
“说。”严崇舜从武刚手中接过电话，只说了一个字。他的声音，同样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冷漠而威严。
马卫东立刻将他今天下午与赵立三会面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汇报了一遍。当然，他汇报的版本，是经过赵立三“授意”的版本。
“……三哥他，果然上当了！他以为我己经投靠了你们，现在，他想利用我，给你们传递假情报，把你们引到他的陷阱里去！”马卫东的语气里，充满了邀功的意味，“老板，我们现在，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利用他给的假情报，反过来给他设一个套！”
电话这头，严崇舜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武刚在一旁，听得是热血沸腾，他对着严崇舜，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成功了！”
他以为，马卫东己经彻底倒向了他们。
然而，严崇舜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喜悦。他的眼神，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等到马卫东汇报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很好。继续潜伏。等我的下一步指示。”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严处，这太棒了！”武刚兴奋地说道，“赵立三这个自大的家伙，果然中计了！他现在肯定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是吗？”严崇舜转过身，看着武刚，反问道，“小武，你觉得，以赵立三那种多疑和狠辣的性格，他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一个刚刚‘背叛’过自己的人吗？”
武刚的兴奋，瞬间冷却了下来。
他不是傻子，严崇舜一点，他立刻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你的意思是……”武刚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马卫东的这番话，本身就是赵立三让他说的？赵立三，其实根本不相信他，只是在利用他，演一出戏给我们看？”
“有这个可能。”严崇舜点了点头，“但还有另一种，更复杂的可能。”
他走到桌边，拿起三支笔，在纸上，画出了三个人物关系图。
最上面，是严崇舜自己。 左下角，是赵立三。 右下角，是马卫东。
“现在，我们和赵立三，都在争夺对马卫东的‘定义权’。”
“在我们看来，马卫东是我们的‘刀’。” “在赵立三看来，马卫东是他用来迷惑我们的‘饵’。”
“但问题是，马卫东自己，是怎么想的？”
严崇舜用笔，重重地点了点代表马卫东的那个圆圈。
“他有没有可能，谁也不投靠，而是想利用我们和赵立三之间的争斗，为他自己，谋求最大的利益，甚至……找到一条金蝉脱壳的路？”
这个大胆的假设，让武刚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现在所处的局面，就变得无比凶险和复杂了。
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双面间谍，而是一个心怀鬼胎、随时可能在背后捅刀子的“三面间谍”！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武刚感觉自己的脑子，己经不够用了，“我们收到的所有情报，都可能是假的！我们根本无法判断，马卫东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不，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会骗人的。”严崇舜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指了指武刚正在监听的电脑屏幕。
“窃听器。”
“马卫东可以对我们说谎，赵立三也可以对他演戏。但只要窃听器被成功安装，那么，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就是最真实的。”
“所以，我们现在的关键，不是去分辨马卫东情报的真假，而是要逼着他，必须把窃听器，给我安放到赵立三的身边！”
“只要监听网络一建立，无论他们怎么演戏，在我们这里，都将是……现场首播！”
武刚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了严崇舜整个计划的核心。
所谓的策反，所谓的双面间谍，都只是手段。
真正的目的，是利用马卫东这个“内鬼”的身份便利，完成一次不可能完成的、针对核心目标的最高级别技术侦察！
“我明白了！”武刚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就给马卫东下令，让他立刻去安装窃听器！”
“不急。”严崇舜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现在还不是时候。火候，还差一点。”
“我们在等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马卫东和赵立三，都不得不相信，我们的‘剧本’，才是真实发生的契机。”
“而这个契机，很快，就会来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日历。
明天，就是省厅“闪电”突击队，抵达锦阳的日子。
一场由他亲自导演的、真假难辨的“大戏”，即将开锣。
……
第二天，上午。
锦阳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
马卫东正坐立不安地等待着“老板”的新指令。
突然，他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他的心腹，副支队长张涛，一脸惊慌地闯了进来。
“马队！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马卫东呵斥道，但他的心，己经提到了嗓子眼。
“省厅……省厅来人了！”张涛喘着粗气说道，“特警总队的‘闪电’突击队！一个整编小队，三十多号人，全副武装！刚刚首接开进了市局大院！”
“什么？！”马卫东“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恐惧”。
他知道，“老板”说过的那个“契机”，来了。
他立刻冲出办公室，来到走廊上。
只见市局大院里，几辆黑色的特警防暴车，呈战斗队形停着。三十多名身穿黑色作战服、头戴防弹头盔、手持95式自动步枪的特警队员，正以雷霆万钧之势，从车上下来，迅速集结。
那股肃杀之气，让整个市局大楼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带队的，是一名肩扛二级警督警衔的年轻警官，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刀。
市局的几位领导，包括局长在内，都一路小跑地迎了上去，脸上堆着谦卑的笑容。
“请问是省厅的同志吗？我是锦阳市局的……”
“我们是省厅特警总队第一支队。”那名年轻警官根本不看他们，只是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冷冷地说道，“奉省委和省厅命令，前来配合省委调研组，执行特殊任务。从现在起，请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市局领导，首接对着耳麦下令：
“一组，控制大楼所有出入口！二组，接管市局监控中心！三组，跟我来！”
“是！”
一声整齐划一的怒吼，响彻云霄。
特警队员们，行动如风，训练有素地，在短短几十秒内，就控制了整个市局的核心要地。
马卫东站在走廊上，看着眼前这如同电影大片般的一幕，手心，全是冷汗。
他知道，这不是演习。
这是来自省委的、赤裸裸的武力宣示！
就在这时，他的那部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上面，是“老板”发来的一条新信息：
“戏，己经开场。现在，轮到你这个主角，登台了。”
“去，把窃听器，安到赵立三的办公室。告诉他，省厅的‘闪电’，是冲着他来的。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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