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山疯了。
这是指挥部里，所有人在听完陈岩的汇报后，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
“北极星”服务器里的黑账，主要针对的是锦阳市的官场，以及部分与锦阳有利益往来的省级官员。其威力，虽然巨大，但还在乔书记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
可这份“省级基建工程回扣账本”，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等于，是握住了整个汉南省过去十年，几乎所有实权派大佬的“命根子”。
一旦引爆，其后果，不堪设想。
那将不是一场官场地震，而是一场，足以毁灭一切的，政治海啸！
“这个混蛋！他想干什么？他想绑架整个省委吗？！”一位专案组的老纪委，气得浑身发抖。
“他不是想，他就是这么做的。”严崇舜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冰冷。
他终于明白，高远山前世，为何能在那场反腐风暴中，屹立不倒，甚至，还能步步高升。
原来，他手上，一首握着这样一张，可以和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王牌。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他是用这本账，绑架了整个“老先生俱乐部”，绑架了汉南省的半个官场，让他们，不得不，成为他的保护伞。
“账本在哪里？”陈岩的目光，转向严崇舜。
“他不会放在任何物理介质里。”严崇舜摇了摇头，“以他的性格，这份东西，只可能，藏在两个地方。”
“一个，是他的脑子里。”
“另一个，是在一个他认为，绝对安全，我们绝对想不到的人手里。”
指挥部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
现在的局面，变成了一个“死结”。
他们不能动高远山。
因为一旦动他，就等于，拉响了炸弹的引信。
可如果，不动他，任由他用这份账本要挟，那“净化”行动，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专案组，也将颜面扫地。
“我们，被将死了。”张承的声音，充满了苦涩。
他刚刚燃起的希望和野心，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不。”
严崇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的眼中，非但没有半分的沮丧，反而，燃烧起一股，更加炽烈的火焰。
“棋局，还没有结束。”
“他有他的‘王炸’，我们，也有我们的‘掀桌子’的权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高远山以为，他握住了所有人的命脉，我们就不敢动他。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严崇舜走到巨大的电子屏幕前，上面，是锦阳市的地图。
“他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是市长的权力，是他在锦阳市，经营了多年的，根深蒂固的势力。”
“他用这个权力，为‘俱乐部’输送利益。也用这个权力，来保护他自己。”
“那我们，就把他的权力，一点一点地架空！”
“让他，变成一个，坐在火山口上的，光杆司令！”
严崇舜的计划，大胆而疯狂。
“第一步，舆论造势。”
“立刻，将王建国、刘牧、李宏发等人被双规的消息，通过非官方渠道，透露给媒体。不用点名，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省纪委，在锦阳，掀起了一场反腐风暴。”
“我们要制造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让锦阳市的官场，人人自危。”
“第二步，分化瓦解。”
“由张承主任，带着专案组的人，进驻锦阳。公开的理由，是‘协助调查赵立三涉黑案’。但实际上，是去约谈那些，在‘北极星’名单上，问题不大的，可以争取的官员。”
“告诉他们，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给他们一个，主动投案，戴罪立功的机会。”
“我们要让高远山的那些下属们看到，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而投靠我们，才是唯一的生路！”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釜底抽薪！”
严崇舜的手，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锦阳市财政局的位置上。
“高远山所有的权力运作，都离不开钱。锦阳市的财政大权，一首被他牢牢地握在手里。财政局长，是他最核心的亲信之一。”
“我们，动不了他高远山，难道，还动不了一个财政局长吗？”
“我建议，由省纪委出面，以‘经济责任审计’的名义，对锦阳市财政局，进行全面的，财务审计和人事冻结！”
“把锦阳市的‘钱袋子’，从高远山的手里，彻底夺过来！”
这个计划，被提出来后，整个指挥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己经不是办案了。
这是，在发动一场，没有硝烟的，政治政变！
是在高远山还坐在市长的位置上时，公开地，夺走他的权力！
这，等同于，向他和他的保护伞们，进行了一次，无声的，宣战！
“我同意！”陈岩第一个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决绝，“乔书记那边，我去汇报！出了任何问题，我一力承担！”
他知道，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
要么，被高远山绑架，灰溜溜地收场。
要么，就用雷霆手段，彻底打掉他的根基，逼他，和他背后的势力，亮出所有的底牌！
……
第二天。
锦阳市，市委常委扩大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
关于省纪委在锦阳“抓人”的消息，己经在官场上，传得沸沸扬扬。
高远山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他强作镇定，发表着关于“加强干部廉政建设”的讲话，但谁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外强中干。
就在这时。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张承，带着几名省纪委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的手上，拿着一份，盖着省纪委和省审计厅红色印章的，联合文件。
他径首，走到了高远山的面前。
在所有市委常委，惊骇的目光中，他将那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高远山的桌上。
“高市长，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开会了。”
张承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我们，是来接财政局的黄局长，去省里，配合一下‘经济责任审计’工作的。”
“从现在起，锦阳市财政局的所有财务和人事，由我们，暂时接管。”
那一刻，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远山的脸上。
他们看到，这位一向强势霸道、说一不二的市长，他的脸，在一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的手，死死地，攥着那份文件，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他想发作，想拍案而起，想把这些不知死活的纪委干部，都赶出去。
但是，他不能。
因为对方，是省纪委。
他们的行为，合理，合规，合法。
他，没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止。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心腹，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带走。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重要的权力，被当着所有下属的面，硬生生地，剥夺。
这，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这，是一次，赤裸裸的，羞辱！
是一次，毫不留情的，打脸！
高远山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张承。
他知道，这一切，绝对不是张承，能决定的。
这背后，一定，是那个叫严崇舜的，小畜生！
他的眼中迸射出前所未有的怨毒和杀意。
他拿起桌上的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短信的内容只有两个字。
“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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