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卫东死了,被人谋杀后抛尸悬崖。
这个消息像一道阴冷的闪电瞬间击中了严崇舜。他的瞳孔猛地收缩。尽管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惊人的平静但垂在身侧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马卫东那个在最关键时刻驾驶着采购车带他和陈岩逃出升天的人。
那个他安插在云顶山庄里最重要的一颗棋子。那个老实巴交只为了给重病的女儿筹集医药费才答应帮他的中年男人。他死了。毫无疑问是“老先生俱乐部”的报复。
在发现严崇舜金蝉脱壳之后他们立刻就展开了内部排查。而那辆在不该出现的时间离开山庄的采购车自然成了最大的怀疑对象。他们用最残忍的手段杀人灭口然后抛尸悬崖伪造成意外的假象。这是警告。是对严崇舜最首接最血腥的警告。
他们在告诉他:我们随时可以找到你身边的人让他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严崇舜的心底悄然升起。他不是圣人,他也会愤怒,他也会因为无辜者的牺牲而感到锥心的疼痛。
但他更清楚此刻他最不能做的就是被愤怒冲昏头脑。
他必须比以前更冷静更理智。
“张队长”乔远征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他的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这个案子你们公安厅要一查到底!不管涉及到谁绝不姑息!”
“是!乔书记!”张远立正答道。但他心里却在暗暗叫苦。云顶山庄是什么地方他比谁都清楚,能在那里杀人抛尸的会是一般人吗?
这个案子恐怕会成为一个烫手的山芋。
送走了张远乔远征转过头看着严崇舜沉声道:“他们开始狗急跳墙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严崇舜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们越是疯狂就越是证明我们打到了他们的痛处。”
他将那股翻涌的杀意强行压回了心底最深处。
他在心里对那个无辜的牺牲者默默地说了一句:
“老马你放心。你的仇我会报。你的女儿我会照顾好。”
这是他的承诺。
“我们没有时间了。”严崇舜抬头看着乔远征“在他们找到更多我们线索之前我们必须完成我们的计划。”
“我现在就去找墨老。”
“要不要我派人保护你?”乔远征有些不放心。
“老先生俱乐部”的这帮人己经撕下了所有的伪装开始动用最原始的暴力手段。
严崇舜现在就是他们最想除掉的眼中钉。
“不用。”严崇舜摇了摇头。
“目标太大反而更容易暴露。”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我一个人去。”
说完他将那本足以掀起滔天巨浪的账本重新用防水袋包好贴身藏起。然后转身走出了这间象征着汉南省纪律最高权威的办公室。
……
锦阳市城南旧书巷。
这里是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里被遗忘的一个角落。青石板路斑驳的墙壁低矮的屋檐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旧纸张的特殊香气。
仿佛时光在这里停滞了。
严崇舜穿着一身最普通的夹克衫戴着一顶鸭舌帽将自己融入了这片老旧的街区。
他七拐八拐最终在巷子最深处一扇不起眼的木门前停了下来。门上没有任何招牌。只在门楣上挂着一个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上面依稀可以辨认出“墨香斋”三个字。
这里就是墨老的家。也是他赖以谋生的小店。一个专门修复古籍字画的地方。当然这只是表面的生意。
在前世严崇舜曾经为了讨好一位喜爱收藏的大人物辗转找到了这里请墨老修复一幅破损的古画。
也正是在那次他无意中见识到了墨老那神乎其技的“复制”手艺。
他能将一幅现代的仿品做得比博物馆里的真迹还要有“年代感”。
也能将一页残缺的古籍补得天衣无缝连最顶级的鉴定专家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这己经不是技术了。这是艺术。是一种对纸张、笔墨、岁月痕迹理解到极致的天赋。
只是这位天才性格古怪孤僻且有着一套近乎偏执的规矩。严崇舜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地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咚、咚、咚。”
三声不轻不重。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严崇舜没有再敲。他知道墨老的规矩。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概过了十分钟。门内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木门被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门后露出一张苍老而警惕的脸。那是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沾满墨迹的灰色长衫的老人。他的眼睛很小但却异常明亮像鹰一样锐利。他上下打量着严崇舜没有开口说话。
“墨老您好。”严崇舜微微欠身态度恭敬。
“我不认识你。”墨老的声音沙哑而冰冷“本店今天不待客。请回吧。”
说着就要关门。“我不是来修书也不是来画画的。”严崇舜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是来请您做一本‘书’的。”他特意在“做”字上加重了读音。
墨老的眼神微微一凝。他再次审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平静沉稳眼神深处却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绝非等闲之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墨老依旧冷着脸。
“我这里只修不‘做’。”
“那如果是张伯谦介绍我来的呢?”严崇舜缓缓地抛出了一个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墨老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的神色。
张伯谦。那是一个尘封了将近二十年的名字。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当年正是因为他一时糊涂帮人“做”了一份假的鉴定证书才导致他的挚友张伯谦被冤枉锒铛入狱最后病死狱中。
从那以后他就立下规矩金盆洗手只修不“做”。这件事是天知地知他知当事人知。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会知道?
“你……你到底是谁?”墨老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是谁不重要。”严崇舜凝视着他缓缓说道“重要的是我能帮张伯谦老先生洗刷当年的冤屈。”
“您应该知道当年陷害他的那个人如今己经是我们汉南省古玩字画协会的名誉会长了。”
“他叫孙立人。”
轰!
这个名字像一颗炸弹彻底摧毁了墨老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拉开门一把将严崇舜拽了进去然后迅速关上门插上了门栓。
“你想做什么?”墨老死死地盯着严崇舜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激动。
严崇舜环顾了一下这个略显杂乱的工作室。
空气中各种纸墨的味道更加浓郁。
“我想请您帮我‘做’一本书。”
他从怀里掏出那本用防水袋包裹的账本放在了桌子上。
“一本足以让孙立人和他的同伙们万劫不复的书。”
墨老颤抖着伸出手打开了防水袋。
当他看到那本牛皮纸封皮的账本时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没有翻开。
但以他几十年的经验他能感觉到这本书不简单。
它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我凭什么相信你?”墨老抬起头问道。
“就凭我知道你的规矩。”严崇舜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只接‘大活’。这件够大吗?”
“第二酬劳要‘心头好’。我的酬劳就是让孙立人身败名裂为您挚友沉冤昭雪。这个酬劳合您的心意吗?”
“第三”严崇舜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绝不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
“而我要的恰恰相反。”
“我要你用尽毕生所学将这本书复制得完美无缺但是要故意在里面留下一个只有你我和最顶级的专家才能看出来的‘记号’。”
“一个能证明它是‘复制品’的记号。”
墨老彻底愣住了。他做了一辈子假货。第一次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要求。做一个完美的赝品。还要在里面留下一个证明它是赝品的破绽?
这个年轻人到底想干什么?他看不懂。但他却从严崇舜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是一种将天地都当做棋盘的自信和掌控力。他沉默了良久。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好。”
“我接了。”
“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他抬起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着严崇舜。
“说。”
“这本账本的纸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汉南造纸厂生产的一种特供的70克加密档案纸。现在早就停产了。”
“墨是‘一得阁’的陈年油烟墨。研磨的水必须是无根之水也就是雨水。”
“笔是狼毫但必须是用过至少十年以上笔锋磨损有特定角度的旧笔。”
“最关键的是‘做旧’。”
“这本书有将近二十年的历史。它被保存在一个恒温恒湿的环境里但依旧会有岁月的痕迹。纸张的氧化程度墨迹的沉淀甚至是每一页因为翻阅而留下的细微的卷曲……”
“这些都需要时间和特殊的材料。”
“我需要一天的时间来准备。”
“一天之后的晚上你把东西送来。”
“再给我十二个小时。”
“我还你一本一模一样的‘书’。”
严崇舜看着眼前这个一旦进入专业领域就仿佛换了一个人的墨老。
他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好。”他干脆地答应了。
“一天之后我再来。”
说完他收起账本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拉开门栓的一刹那。
墨老突然在他身后问了一句。
“年轻人我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严崇舜脚步顿了顿。
他没有回头。
只是淡淡地留下了三个字。
“执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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