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崩成铁屑的刹那，林枫五指猛然收拢，掌心残血顺着经脉倒流，硬生生将最后一丝“静点”之力拽入识海。轮回盘第九轮嗡鸣不止，童子蜷在角落，白发凌乱，九色瞳轮裂纹纵横，却仍咬牙催动银蓝雾气，缠上那道即将溃散的灵力纽带。
三人如断线纸鸢，被一股无形之力甩出虚空裂隙。
落地时，林枫右肩先触地，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整个人像被抽了筋，动弹不得。东方雪半跪于地，左臂冰晶裂纹己蔓延至锁骨下方，寒气断断续续，指尖凝出的冰丝刚成形便碎成粉末。青鸾跌坐在三步外，手腕龙魂图腾渗血不止，袖中百草囊空空如也，连药香都散了个干净。
空气死寂，没有风，没有灵气流动，连呼吸都像在吞沙。
“这地方……吃灵力？”青鸾咳了一声，声音干涩，“我的丹田跟旱季的河床一样，裂了。”
林枫没应，只将左手缓缓抬起，掌心血痕未愈，一缕银蓝雾气悄然渗入泥土，无声无息。他闭眼，心神沉入识海——轮回盘第九轮仍在微颤，童子喘着粗气，嘴里嘟囔：“总算……没把命丢在缝里。”
东方雪咬破舌尖，强行提神，指尖凝冰划地，布下残缺“二十八星宿反窥阵”。阵纹成形，地面浮现一道模糊刻痕，形如断裂的建木根系，末端指向东南。她眸底卦盘一闪，确认此地无天地法则，非幻境，亦非幽冥殿主所控。
“不是陷阱。”她低声道，“是废墟。”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枯叶踩碎的轻响。
三人同时绷紧。
一道身影缓步而来，灰袍旧履，须发皆白，手中拄着一根枯枝般的拐杖，杖头挂着半片干瘪的叶子，叶脉纹路竟与林枫断剑上那道“虚”字符隐隐呼应。
老者走近，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林枫左眼——青金战纹尚未消散，微微流转。
“能从虚空中爬出来，还不算蠢到家。”他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尤其是你，小子，把轮回盘当算盘打，打得还挺响。”
林枫瞳孔一缩。
这话说得太准了。
他平时确实在心里拿轮回盘当账本算——战力多少、命轮几成、虚轮还能撑几息，全靠这玩意儿精打细算。可这等私密念头，外人怎会知晓？
“你是谁？”他声音压得极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残剑柄。
“谁？”老者哼笑，“你们被盯了多久，我便看了多久。幽冥殿主那点伎俩，不过是台前唱戏的傀儡，背后牵线的，才是真能捏碎你们命格的主。”
青鸾指尖微动，袖中机关悄然启动，三十六套阵图己暗布于地，只待一声令下，便将此人锁死当场。
老者却像没察觉，自顾自蹲下，用拐杖轻轻拨了拨林枫掌心渗出的银蓝雾气残留痕迹，眉头一挑：“哟，还带了点‘功德云’的边角料？这可是好东西，能续命，也能招灾。”
林枫心头一震。
功德金云——轮回盘的保命机制，唯有他濒死时才会自动吐出，外人绝不可见。这老家伙，不仅知道轮回盘，还晓得它的底细？
“你到底想干什么？”东方雪冷声开口，指尖冰晶重新凝聚，寒域悄然扩张。
老者抬头，目光落在她左臂裂痕上，忽地叹了口气：“沧溟血脉都快被压成冰渣了，还撑着不倒？丫头，你那日晷残片，是不是总在午夜自己转三格？”
东方雪瞳孔微缩。
这事，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
老者站起身，掸了掸灰袍，语气忽然正经：“听好了，你们现在所在之地，是上古战场的残迹，建木投影崩塌后形成的‘伪死境’。灵气被抽空，法则被抹除，连时间都走得歪歪扭扭。能活下来，全靠那块破盘子硬扛。”
林枫冷笑：“说得好像你很了解它似的。”
“了解？”老者咧嘴，“我见过它完整时的模样——九轮齐转，天道崩裂，三十三重天都塌了半边。你这手里攥的，不过是一块碎渣，还是被人故意封了八重枷锁的残次品。”
林枫呼吸一滞。
轮回盘九大转轮，至今只解锁九轮之一的“虚轮”，其余八轮皆被无形枷锁封锁，每次试图催动，识海便如刀割。他曾以为是自身修为不足，却从未想过——是有人提前动了手脚。
“谁干的？”他问。
老者眯眼：“你以为，凭你这点根骨，真能随便觉醒混沌至宝？那是‘绝世武骨’没错，可若没有外力牵引，轮回盘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有人在等你，等你走到这一步，等你被幽冥殿主逼入绝境，等你……主动撕开虚空。”
林枫脑中轰然。
他想起黄泉宗遗迹那夜，至亲设计他坠入阴脉，濒死之际轮回盘才觉醒。那时他以为是命运转折，如今看来，或许只是一场精心布置的引子。
“所以你是来救我们的？”青鸾冷笑，“好心肠的老神仙？”
“救？”老者嗤笑，“我救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你们爹娘。我是来告诉你们——你们己经被‘他们’列进名单了。轮回盘现世，九轮初启，消息早就传出去了。幽冥殿主不过是先锋，后面还有七道关卡，每一道，都能让你们死上十次。”
林枫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那你现在说这些，不怕把自己也搭进去？”
“怕？”老者摇头，“我早就死过八百回了。魂魄散在三千世界，靠这点残念苟延残喘。要不是看你们三个还算顺眼，我才懒得费这口舌。”
他顿了顿，从袖中摸出半片枯叶，轻轻放在地上。叶脉纹路与“虚”字符完全吻合。
“拿着它，往东南走。那里有座废塔，塔底埋着半卷残经，能帮你解开‘灵轮’的封印。别问我怎么知道的，也别回头找我——我下次出现，未必还是这副模样。”
说完，他转身就走，灰袍飘动，枯枝拐杖点地，每一步落下，身影便淡去一分。
“等等！”林枫猛地起身，“你到底是谁？！”
老者脚步未停，声音飘来：“谁？我说了，我是看过你们表演的观众。只不过……这次，我想改改剧本。”
话音落时，人己消失。
林枫盯着地上那半片枯叶，久久未动。
青鸾走过来，弯腰捡起，叶脉微光一闪，竟在掌心映出一道残缺符纹，形似“灵”字，却缺了最后一笔。
“有意思。”她冷笑，“连叶子都带机关，这老头，怕是比幽冥殿主还会演。”
东方雪缓缓站起，左臂裂痕中寒气微动，低声道：“他没说谎。这地方的法则缺失，确是建木崩塌所致。而且……他提到了‘名单’。”
林枫低头，掌心血痕再度渗出，银蓝雾气悄然缠上那半片枯叶。
轮回盘童子在识海中睁开眼，九色瞳轮缓缓转动，低语：“别信他……但他也没全骗你。那叶子……是真的。”
林枫闭眼，再睁时，左眼战纹微闪。
“走。”他说，“去废塔。”
三人动身，刚迈出一步，地面那道断裂建木根系的刻痕，忽然渗出一丝黑血，顺着叶脉纹路，缓缓爬向枯叶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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