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萧景珩刚一脚踏进来。
“逆子！”
皇帝一把将染血的密令掷向萧景珩面门。
那玄铁令牌划过萧景珩额头，瞬间出现一道血痕。
令牌“咣当”一声落在萧景珩脚边。
“黑鸦营的令牌就落在刺杀现场，你还有何话说？！”
萧景珩垂眸瞥过脚边令牌。
那上面还有未干的血渍。
他忽然低笑一声，抬手解下腰间玉带，当啷一声连鞘佩剑齐齐卸落在地。
“父皇若认定是儿臣所为，”他竟缓缓解开衣襟，露出心口一道陈年箭疤，“不如现在就剜了这颗心去！”
皇帝瞳孔骤缩。
那道疤是当年秋猎时，萧景珩为救九皇子挡下的致命一箭。
其实，皇帝也是费解的——以他对萧景珩的了解，断然不会去做这种蠢事。
可证据摆在他眼前，容不得他质疑。
“儿臣若要杀他，”萧景珩拾起令牌轻轻，忽然反手砸向殿柱。
鎏金木屑纷飞间，他眼底寒芒乍现，“何必用会暴露身份的蠢物？”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他半边凌厉轮廓。
童公公吓得后退几步。
这十三皇子虽未上过战场，可全身散发着上位者的威严气息，让童公公敬畏。
另一边。
「颐年殿」内。
太上皇半倚湘妃榻，枯瘦的手指间一串伽楠佛珠缓缓拨动。
“静妃……身子可还康健？”声音苍老，又混着经年累月的威压。
沈知澜跪坐蒲团：“回皇祖父，母妃日日抄经礼佛，按时服用孙媳的药丸，还算康健。”
佛珠突然一顿。
太上皇掀开眼皮，昏黄瞳仁里精光乍现：“小十三近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孙媳愚钝。”她指尖不着痕迹地掐进掌心，“王爷公务繁忙，内院之事从不与孙媳分说。”
伽楠珠突然重重砸在案上、
“你与珩儿成婚快两个月了吧，这肚子——”
苍老的手突然指向她平坦小腹：“可有动静？”
沈知澜愣住。
这事、说，还是不说？
太上皇是什么意思？
“问你话呢？”
沈知澜开口：“请皇祖父救救十三王爷！”
“哦？”太上皇笑，“你倒是关心他。不过，不用担心，他自会化解。”
沈知澜不解其意。
太上皇道：“你用点手段，早日怀上龙嗣！这是命令。”
“是。孙媳定然……努力。”沈知澜叩首。
“对了，你、你……祖母素来可好？”
沈知澜再次一愣。上次，她来见太上皇，就感觉太上皇与祖母定然有过一段渊源的。
如今再听到太上皇提及祖母，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
“回皇祖父，祖母一切安好。”
“前些日子，你大婚，她没说什么？”
太上皇好奇的表情过于明显了。
沈知澜斟酌着字眼，最后吐出：“不曾。”
祖母当然有说过，可她为什么要告诉太上皇呢，祖母说过，要离这个小老头远些。
她来见太上皇，原本就是为了求太上皇救萧景珩，既然太上皇不愿意相助，那她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沈知澜起身，欲要告辞，太上皇看出她的心思，叫住她：“皇祖父赏你样东西。”
站在太上皇身后的公公立即会意，他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宣青禾进殿！”
话音刚落，殿外便走进一名绿衣丫鬟，低眉顺目地跪在了沈知澜面前。
沈知澜只瞥了一眼，瞳孔微微震动：这个绿衣女子，竟与祖母年轻时有五六分相似。
况且祖母年轻时，最喜绿衣裳。
“澜丫头，”太上皇嗓音沙哑，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这是孤身边的青禾，最是细心周到。你身子骨弱，让她去伺候你，也好早日给小十三开枝散叶。”
得，在沈知澜与萧景珩和离的道路上，又多了道阻碍。
沈知澜指尖微蜷，面上却不动声色，温顺地福身：“孙媳多谢皇祖父体恤。”
青禾恭敬地磕了个头，声音轻细：“奴婢一定尽心侍奉王妃。”
太上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却意味深长地扫过沈知澜平坦的小腹：“孤老了，就盼着能亲眼见到曾孙出世。”
脑海中，却回忆着往事。
沈知澜那张俊俏的脸，总让他的思绪回到过去。
沈知澜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孙媳明白。孙媳告辞。”
太上皇点点头。
沈知澜转身——这哪里是丫鬟？
分明是一双时刻盯着她肚子的眼睛。
但她又怎可拒绝太上皇赏赐的东西呢。
只是这个小老头，不赏赐些金银珠宝，倒是赏赐一个长相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丫鬟，只怕不怀好意呢。
青禾跟在沈知澜身后，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
走出「颐年殿」，沈知澜望向御书房方向，踌躇了一会儿，她在犹豫，要不要等萧景珩一起回府。
青禾开口，声音轻细：“王妃，太上皇说了，不必等王爷。王爷自会安全脱身的。”
“嗯。”
沈知澜吱了一声，便迈步下了台阶。
“奴婢带你出宫。”
高大的宫墙内，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不疾不徐地走着。
突然，刚转角，就见八名太监抬着鎏金步辇缓缓而来。
步辇上，昭华公主一袭绯红宫装，指尖正百无聊赖地绕着璎珞流苏。
青禾立刻退至墙根伏地，沈知澜却只微微侧身让道。
“王妃，那是二公主。”青禾小声提醒。
步辇经过沈知澜身侧时，昭华公主阴沉着脸。
“大胆奴婢！见了本宫不行大礼！”
沈知澜只是脚步微顿，唇角噙着一抹淡笑，双手交叠于身前，端端正正行了一个拱手礼。
姿态从容，不卑不亢。
青禾连忙解释：“公主殿下，这位是十三王妃。王妃不知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你是青禾？”
昭华公主眯起眼，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
“正是奴婢。”
“你不是皇爷爷的人吗？怎么？”
“回公主殿下。太上皇刚把奴婢赏给十三王妃了。”
“原来如此。”昭华公主语气里带着刻意的讥诮：“王妃又怎样！难不成王妃的膝盖是金子打的，见本宫连礼都不会行了？”
沈知澜抬眸，目光清冷如霜：“回公主，《大夏礼制·宗亲卷》第三则明载，亲王正妃见公主，行拱手礼即可。”
“好一个端王妃！竟敢拿大夏律法来压本宫！十三哥知道你这么会背律法吗？再说了，本宫知道你有没有胡说？！”
沈知澜唇角微扬：“若公主不记得，不妨请礼部的大人们来讲解一二？”
“礼部？本宫想起了，你就是礼部尚书沈大人家的……那个嫁给我十三哥的冲喜新郎吧，哈哈哈！”
面对昭华公主的嘲讽，沈知澜丝毫不为所动。她拱手告辞：“公主若无其它事，我就先告辞。”
这时，昭华公主身边的婢女凑近她耳畔说了几句话，昭华公主立刻喊道：“站住！本宫让你走了吧？”
那婢女道：“落轿！”
太监们放下步辇。
昭华公主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下步辇，朝着沈知澜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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